楚留香靜了許久,才嘆息一聲,道:“我也是知道,能烹出那樣茶香的夏敏鈞,卻也絕不會是大奸大惡之徒。”
桃花流水為何信
夏敏鈞突然聽到楚留香此言,倒是又彎了眼睛笑了起來,他笑著道:“那麼,香帥想如何處置於我呢?”
楚留香道:“我無權處置任何人,亦沒有資格以我的是非之道去要求他人。每個人應當尊的,也不過是公理律法罷了,夏大人亦是為官之人,還是交由官府為好。”
夏敏鈞搖頭笑道:“交由官府?香帥身為江湖中人居然還會由此觀點?倒真是稀奇。可是官府便是公正嚴律的麼,若真如此,又怎會出我這等人?”
楚留香聞言沒有說話。
雖然他心中原則信念不變,但是他人說出的事實,他也不會去反駁。
旁邊的衛辰廷一直神色莫名的看著夏敏鈞,突然道:“這些事,竟真的是你設計做出來的麼?”
夏敏鈞轉頭看向他,點了點頭,笑道:“是。”
衛辰廷聞言臉色一青,恨聲道:“你總也算是個好官,這麼做,究竟是為何?”
夏敏鈞轉頭看向了滔滔江面,淡淡道:“好官?身在這汙濁官場,又有幾個是真正乾淨的?你不髒了自己,又如何能生存下去?”
他閉上眼睛,喃喃道:“層層的枷鎖牢籠困著,你也只有爬的更高,才能飛得更遠,得到真正的自由。”
夏敏鈞轉頭看向衛辰廷淡笑道:“你可知於這江陵的水運糧產中,究竟能得多少利,賺得多少金?你那青冥的產業雖小,卻也是挑了個好地方落腳了。”
衛辰廷聞言身體微顫,澀聲道:“你這是為了功名利祿?竟是連情也都是騙我的麼?”
夏敏鈞笑了起來,他悠悠笑道:“既然是男人,也總是有些骨頭的,無論是傲氣還是追求,又怎會與女人相同?但是若談“情”……這東西,你竟也會信麼?”
衛辰廷臉色灰敗,嘎聲笑了起來,道:“好,好,我一早就應知道你是這種人,如今倒是也隨了我的願。我背信棄義,早已不乾淨了,你也不乾淨了,如此倒也能陪著我了!”
他說著,突然發力,猛然撲向了夏敏鈞。
本事安靜聽他們說話的楚留香見狀一驚,急忙跟上去要將人攔住。
卻是不想,衛辰廷此時竟是將輕功使出了絕高的地步。
一個人若是一心求死的時候,他爆發的力量,也是沒有人能估計了。
即便是楚留香,卻也是攔之不及。
夏敏鈞看著衛辰廷向自己衝過來,也只是唇角掛笑,並未曾有任何躲閃。
感受著急速下落時呼嘯在耳邊的疾風,望著天邊的無暇白雲,懷中抱著的,亦是自己此生最大的牽絆。
夏敏鈞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但在落江之前,他還是嘆息了一聲。
“香帥,你與無花聰慧無雙,卻是可否告訴我,桃花流水,真的可信麼?”'桃花流水,形容春日美景。也比喻愛情。'
夜深,大雨。
雨龐雜且勢如瀑降。
聲如賁鼓編磬,落於地,濺於空。
風雨蕭蕭擊打於窗扇之上,陣陣寒意瀰漫。
間或一聲穿雲之雷緊隨於電閃之後,隆音過耳,餘音迴響。
已是深黑暗沉的靜謐屋子中,由於突發的電閃而出現了一陣明亮。
無花本是正在床上安睡,卻是被這一陣聲音吵的醒了過來。
雖然白天時仍舊有著明媚陽關,但是這種突發的震雨,卻也不是什麼令人驚訝的情況。
來得快去得也快,甚至不能在他人心中留下任何需要銘記的烙印。
浮浮沉沉,庸庸碌碌,隨即消失於無。
即便動靜再大,聲勢再響,也不過是世間塵埃,渺小而孤寂。
人生豈不也是如此?
聽著屋外的雨聲不斷,無花撫著額撐身坐了起來。
揭開薄被,起身下床,便想要先取過杯清水潤潤被燒熱弄得有些發乾的喉嚨。
卻是在走到桌旁斟水,剛抿了一口後,微微側了頭。
無花拿過架於床頭的外衣披在身上,隨後才走至門邊,推開了門扇。
看著背後倚著牆頭,仰頭闔目,優雅閒適靜坐於窗下的人。
部分雨水隨風傾斜落至簷下,甚至將那人的衣衫都打了個半溼。
無花微挑了眉,開口問道:“香帥,你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