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盡喝悶酒,突然又忍不住了。不過,這一次比較謹慎,用肘輕撞白臉刀疤漢子,壓低了嗓音問道:“喂!
老陸,你說鴻興棧那小子可疑,我心裡還是拿捏不準,萬一這次又弄錯人,咱們可就吃不完兜著走!”
白臉漢子深沉地笑了笑,道:“這一次準錯不了,朱癩子親眼看見他人浴,背上千真萬確有一條疤痕。”
虯髯大漢搖頭道:“就算他背有疤痕,如果今年並非十八歲,也不是咱們要找的人。”
白臉刀疤漢子吃吃笑道:“所以咱們寧可謹慎些,等吃飽喝足了,先查明白那小子年紀;最好迫他脫下衣服驗證確實,真正不錯,然後飛報莊主。這樣一來,哪會再出差錯!”
虯髯大漢想了一會,笑道:“好,咱們就這麼辦!事情若成功,這可是一件大功。你我都該轉轉運,摔了這撈什子銀線,好歹也弄條金線幹一幹了。從今以後,咱們也夠資格去‘快活谷’見識見識,到‘鴛鴦池’洗個神仙澡啦,哈哈!”
白臉漢子聳聳肩道:“那地方豈是咱們去的?即便去了,也只好在輪值的時候站在外面過於癮——眼下倒另有一個晉身騰達的好機會,可惜你我都輪不到……”
虯髯大漢問道:“什麼機會?你倒說說看。”
白臉漢子慢條斯理啃著一隻雞腿,笑道:“聽說總教新近頒下一道急令,重金禮聘懂梵文的人才。無論教內教外,也不計是不是武林人物,只要通話梵文,都可應徵。一經錄取,教外人酬謝黃金萬兩,賜予入教之權;如果是教內人,除賞金之外,並可越級提升,調入總教拜為學師。那份榮耀,就甭提了!”
虯髯大漢聽得直咽饞味,瞪著兩隻環眼,輕呼道:“我的天!黃金萬兩,拜為學師,那不就跟幾位壇主和護法們平起平坐了麼?我的乖乖,那該多神氣!”
白臉刀疤漢子揚眉道:“誰說不是!但你我都只乾瞪眼,誰叫咱們不懂梵文呢?”
虯髯大漢忙問道:“梵文?梵文是啥玩意兒?”
白臉刀疤漢子嗤道:“王八龜孫子才知道!聽說是一種番文,咱們別說懂,他媽的連見都沒有見過。”
虯髯大漢頓時洩了氣,罵道:“說了半天,敢情全是廢話。老陸,喝酒吧!去他媽的鳥學師,咱們還是於咱們的苦差使是正經。”
兩人連幹了數杯,站起身來。白臉刀疤漢子抹抹嘴唇,拍拍肚子,揚臉吩咐道:“賬記下,過兩天派人到莊裡去領銀子。”說完,相率揚長下樓而去。
兩名銀線護衛剛走,那位遊學秀才古云飛卻面露欣喜之色。頷首沉吟道:“黃金萬兩?
拜為學師?晤——這倒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機會……”跟著也站起身來,向江濤拱手笑道:
“老弟請慢用,在下有點急事,先走一步了。”
江濤頗覺不屑,冷笑說道:“古兄可是急欲趕去應徵報考?”
古云飛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江老弟,天下什麼都是假的,只有錢才是真的。萬兩黃金不是小數目,可惜在下對梵文一竅不通,只好望黃金而興嘆了。”
江濤聽了這話,險些要噁心吐出來,暗罵:這人身為孔門弟子,心地竟如此俗不可耐,虧他還是一名秀才,真是有辱斯文。那古云飛對江濤臉上的鄙夷之色懵然不覺,招手換來夥計,道:“替我算一算,總共多少銀子?”
夥計算:“酒菜一共二錢四分。”
古云飛道:“不貴,就算三錢吧,多的賞給你作小費,等一會一齊向這位江公子結帳。”江濤方自一愣,古云飛已彆著牙籤,一步三搖,施施然下樓而去。
幾錢銀子雖是小事,江濤卻越想越氣。這姓古的白吃不說,臨走連個“謝”字也沒有,竟比兩名天心教銀線武士還要霸道無恥!於是,便問夥計道:“剛才這位姓古的秀才,是你們店裡熟客嗎?”
夥計陪笑道:“也說不上熟客,不過最近幾日,常來照顧小號。”
江濤又問:“他每次都這樣不付銀子?”
夥計聳聳肩,道:“古公子是位怪人,每次吃得不多,從不超過三錢銀子。這幾日總是跟朋友一起來,吃完由人付帳。像今天這樣獨酌,還是第一次。據他自己說,是特來江漢以文會友的;此地認識的朋友很多,住宿在南大街鴻興客棧裡江濤一聽鴻興客棧,忙插口問道:“那鴻興客棧離此多遠?
夥計道:“很近,由小號向南,轉過兩個街口就到了。”
江濤心念微動,忙對隨行的老家人道:“你在這兒略候一會,我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