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瓢大師高舉寶劍,重重刺落;劍尖所指,卻不是虎牙師太……只見他手揮劍落,一劍插進虎牙師太腳邊泥地中,注目沉聲道:“殺孽糾纏何時了?冤冤相報幾時休?虎牙!虎牙!你也該夢醒了!”
虎牙師太緩過一口氣來,驚魂甫定,連退好幾步,愕然道:“你——”一瓢大師解開前襟,胸前赫然一個鮮紅掌印,微笑道:“老衲沒有使詐吧?”虎牙師太默然無語,終於雙膝一軟,跪倒地上,羞慚地垂頭道:“大師坦蕩胸襟,功力超凡入聖。虎牙嗔念已破,願隨苦修,求大師接引。”
天心教主梅娘和教中高手,身不由己,都紛紛跪了下來。
一瓢大師仰天笑道:“阿彌陀佛!苦海稱無邊,回頭須及時。禪心一線,福緣綿綿。老袖雖非慈航,積此善功,也可以放心地去了。”語聲微頓,回頭對江濤赧然一笑,緩緩又道:“但留一步地,何處不饒人。老袖身受轉劫之恩未報,卻逾份又作不情之請,少俠不會以悖理見責吧?”
江濤急忙拱手道:“大師慈悲為懷,四十年石窟深痛,尚且泰然化解;在下但求武林中戾氣轉為祥和,豈敢再耿耿舊仇宿恨!”
一瓢大師長吁一聲,讚歎道:“唯大智慧者,才能具此開闊心胸。孽根已斷,塵緣已盡。老油生受厚情,就此作別,阿彌陀佛!”一聲佛號,如氤氳彌空。盪漾延展;漸漸由近而遠,由高而低。這時,老和尚的臉色,也逐漸呈現一片灰白,雙目緩緩垂閉。
江濤微感一震,連忙回頭一招手,沉聲道:“天賜,大牛,育兒,還不快些跪送大師法駕!”穆天賜等三人都受過一瓢大師恩賜,急急應聲跪倒;江濤也側身肅立,俯首欠身。其餘群雄,人人穆然低頭,抱拳為禮。
一瓢大師嘴角微微一掀,浮現一抹祥和的笑容,氣息已絕——敢情老和尚並非功力絕世,有什麼抗禦“血手印”的神功;而是憑一顆渡惡遷善的佛心素願,拼著一命應劫,捨身啖魔,以化解一場血腥慘事。
虎牙師太頓首膜拜,淚水滿腮。拜畢站起身來,突然挽手拔出地上離火劍;紅光一閃,將自己一條左臂齊肩砍落,顫聲向梅娘說道:“從現在起,解散天心教,撤去各地分壇。教中弟子心性善良者資遣還籍,頑劣估惡者一律廢去武功。諸事辦妥,立即封閉天湖……”說著,又將那隻血淋淋的斷臂,送到江濤面前,赧顏道:“諸般罪惡,皆由老身而起,也由老身一身承擔。雪姑系我幼徒,今後老身晨昏禮怫,尚需她侍候。不知少使可否賜允以老身斷臂,遙祭飄香劍聶女俠之靈;恩赦雪姑,使彼得以隨隱荒山,以全師徒之情?”
江濤慨然道:“師太滌欲消嗔,幡然悟道。恩仇業已一筆勾消,師太又何苦自戕如此!”當即吩咐解開了雪姑穴道。
虎牙師太欠身說道:“老身自知罪孽深重,幸留殘軀,皆緣大師及少俠厚賜。唯萬惡一善,十八年來,一直未敢加害令尊;也算將梅劍虹撫育成人,聊報羅堡主於萬一。其間內情,稍等再由長徒梅娘為少俠詳陳。今後,他們師徒母子,全仗少俠護掖了。”
梅娘惶急地道:“師父,徒兒願隨師父您老人家退隱……”
虎牙師太正色道:“傻孩子,又說痴話了。為師有你雪師妹侍候,於願已足。你等此地事了,應該帶劍虹到紅石堡去,好好替為師補贖前想,才是正途。”
梅娘熱淚直落,佛噓道:“徒兒一樣罪孽深重,有何面目再去紅石堡?”
虎牙師太嘆道:“情孽皆須自了,如今為師也顧不得你了!”隨將“離火劍”歸鞘遞還給江濤。最後環顧天湖群山一遍,悵惆搖頭,巍顫顫扶著雪姑,黯然而去。梅娘含淚送至梯口,伏地再拜,埂咽失聲……尾聲真相大白
晉西白龍山紅石堡,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由堡門高矗的彩牌起,通往內堡的馬道上,賀客盈途,一片“恭喜”聲。
今天,是紅石堡堡主羅玉磷謝世十八年的忌日,也是梅劍虹正式認祖歸宗的吉期。雖然,在上次梅娘拜堡之時,瀟湘女俠林素梅已經將羅氏族譜私下授與了梅劍虹;但自從天心教解散,被囚禁達十八年之久的“神劍雙英”大哥穆宇凡來到紅石堡,便商定了這一次入祠歸宗的盛典,擇在此日舉行。紅白雙喜,合併行禮,藉以表示對老堡主謝世的追悼,和對新少堡主歸宗的祝賀。同時,紅石堡從此門禁重開,再度與武林各派交往。
吉期之前,早已群雄畢至。內堡大廳中一色大紅桌面,喜燭高燒;滿滿坐了一屋子三山五嶽能人、五湖七澤好漢。無奈此時瀟湘女俠林素梅和梅娘尚在後堡房中敘話,梅劍虹也由妹妹小梅和丫受們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