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濤勃然大怒,暴喝聲中,揚手發出一記“赤陽指”。只聽“嘶——”地一聲裂空輕響,一縷略帶焦味的罡風,電勢般逆襲而出。何四姑人在丈餘外已感到熱流灼面,急忙運起全力,展動長劍護身。凌空一式“死人提”,整個身子倒翻出五六丈;腳落實地,又接連滾了七八個筋斗。饒她應變得快,左肩衫袖已經被“赤陽指”熱力灼破,耳邊鬢角、膚髮也焦了一大片。
何四姑嚇出了一身冷汗;低頭察看傷處,臉上駭然變色,顫聲問道:“公子身負絕學,敢問令師如何稱呼?”
江濤吟道:“蓬萊騎鯨客,冰山落拓生。”
十字入耳,河四姑不禁倒油一口涼氣;木然良久,才苦笑說道:“原來是十三奇之首,落拓書生韓文湘老前輩的高徒。算我何四姑有眼無珠,一番心機盡歸白費,只好自認晦氣了。”
江濤道:“以你的為人和手段,應該百死莫贖!我雖然不願傷人,但赤陽指力無堅不摧,一發難收。希望你不要再跟我糾纏,咱們各走各的,兩不相涉。”說罷,整一整衣衫,轉身大步向南而行。
他才走了數丈之遙,河四姑忽又冷冷叫道:“站住!
江濤連忙旋身蓄勢,怒目逆:“你還想怎麼樣?”
何四姑怨毒地哼道:“我只想請問一句,令師譽滿天下,俠名遠播,公子卻將擎天七式劍譜給了顏光甫;這件事,恐怕對令師的俠名譽不無瑕疵吧?”
江濤急道:“我當時受了你們的騙,並不知道你們是假冒的四大劍派……”
何四姑冷笑道:“無論如何,劍譜是公子親手所錄。假如擎天七式劍法被顏光甫持以為惡,公子難持其咎。這是我何四姑親自所睹;必要的時候,願意挺身作證,把這件事實昭告天下,讓武林同道來評判是非罪責。”
江濤驚叱道:“你——”一時怒火攻心,說不出話來。
何四姑陰笑道:“我怎麼了?我說的是實話。公子如欲殺人滅口,現在還來得及。”
江濤氣得臉色鐵青,用力一頓足,毅然道:“何四姑,你不必用這些言語要脅我就範。
不錯,事由我起,我一定想辦法再把劍譜奪回來,絕不會讓它危害天下武林。”
何四姑發出一陣刺耳尖笑,揚目問道:“公子以為前往九華山赴約,就能從顏光甫手裡奪回劍譜?”
江濤厲聲道:“這是我的事,用不著你擔心!
河四姑曬笑道:“就算劍譜被你奪回來,那東西乃是曠世絕學,武林中人無論黑白兩道,誰不想巧取豪奪據為己有?公子自信能保得住它嗎?”說到這裡,笑容忽斂,眼中兇光閃射,冷冷又道:“江公子,你不要以為我何四姑危言聳聽;從現在起,我敢說你在江湖寸步難行,隨時都有殺身之禍。你能逃得過我何四姑的掌握,未必逃得出天下黑白兩道高手追蹤動擄。如謂不信,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好了。”話聲一落,拂袖轉身。霎眼間,已去得無影無蹤。
江濤怔忡而立,反覆思索何四姑這番話,心裡不禁一陣驚悸。世上盡多比顏光甫更貪婪、更陰狠的魔頭,假如他們知道有人能夠熟記複誦“擎天七式”劍決,自然絕不會輕易放過。河四姑這一去;勢將掀起無窮的風波,給自己帶來許多意想不到的麻煩……想到這裡,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心頭像壓了一塊石頭般沉重。悵然半晌,才移動蹣跚的步伐,覓路出山。
行行重行行,直到日影西沉,天將傍晚,抵達一處名叫“高河埠”的大鎮。
高河埠雖非縣治所在,但因地當要衝——北通桐城,南通安慶;商賈往來,市面頗為熱鬧,酒樓茶肆亦有七八家之多。江濤折騰了一天一夜未曾飲食,肚裡早已飢火中燒,急待解決“吃”的問題;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幅“摘仙樓”的酒招,連忙緊行幾步,跨入店門之內。
“摘仙樓”這家酒樓門面雖不太大,生意卻十分興隆。樓下五六張桌子早已高朋滿座,再無餘位。夥計見江濤錦衣儒服,一派斯文;急急迎過來,哈腰陪笑問道:“公子,是獨酌還是宴客?一共有幾位?”
江濤微笑道:“只有我一個人.能分到一席之地嗎?”
夥計忙道:“有座!有座!公子請登樓,上面雅座正空著。”
江濤拾級登樓,才一探頭,眉心就打了個結。敢情所謂“雅座”,僅是間屋矮簷低的閣樓,擠放著四張竹桌,顯得十分狹窄。不過,客人倒的確很少,只有靠內壁一張桌上,坐著兩個灰衣老人;其餘三張桌子全都空在那兒。
江濤本性隨和,既然已經上了樓,就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