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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比的痛苦,抗拒著死亡的壓力,一邊以無限的恨,沸騰的怒,人骨的怨,用最後一口氣,一點餘力,蘸著他自己的血在艱辛的塗抹著這幾個圖案,我似乎可以聽到他那粗濁的喘息,發自靈魂深處的詛咒,牙關的切磨……

我好像能以到他歪曲的臉,移位的五官,雙瞳中的血光……他是多麼的期望我們能早些趕來,我可以斷言,在他臨死前的片刻剎那,他還渴盼我們能適時出現……他在完成這後,便會將所有的希冀寄託在他所遺留的暗示上,他會一遍又一遍的祈禱我能發現,他會泣血無聲的盼望我們能體悟出這些圖記的含意,他將他的仇,他的血債,他魂魄的安寧,全附託在我們的身上…”

凌濮穩定的道:“我們會如他的願的,頭兒!”

宮笠低沉的道:“是的,我們一定會的。”

說著,他的目光又投注在地下那個“口”字,三個點,與那個粗可辨認的“十”字上,默默又陷人沉思。

良久——凌濮注意到宮笠的濃眉緊蹩,嘴唇閉合不動,目光迷惘,他便曉得宮笠顯然是迷失在另外這幾個記的朦朧中了。

不知什麼時候,外頭的雨已停歇,周遭卻越發沉寂了,靜得沒有一丁點聲息,宛如可以聽到水滴的聲響,這一隅,空氣似也凝凍了。

“千疊嶺”默默聳峙,松林青翠鬱郁,木屋裡一片慘愁,遺骸殘血,陰風隱隱,死了的人不會感覺,活著的人卻心碎了。

當屋裡的光度更形暗澀之後,凌濮終於悄悄的道:“頭兒,我們先為賀大哥料理後事吧?天快要黑啦!”

悚然醒悟,宮笠沉重的抬起頭來,傷感的道:“天快黑啦?我卻尚未想出另外這幾個記號的含意來。”

凌濮道:“不用急,頭兒,這幾個記號我們全不會忘記,它的開頭已深深刻在我們腦子裡了,總會叫我們悟透的,賀大哥將會在冥冥中幫助我們,頭兒,更何況我們如今已有了‘金牛頭府’這條線索可以追循。”

緩緩站起,宮笠木然道:“但願我們能替老賀伸冤雪恨,否則,他在泉下不會瞑目,我們活著亦將終生遭受心靈上的煎熬……”

吁了口氣,他又道:“我們動手吧!”

很快的,宮笠與凌濮拆下了幾塊門板及地板,盡他們的力量做了一具不成樣的棺材,當他們在屋後挖好了一個深坑,將賀蒼的遺體放進棺材裡,在封棺落坑之前,宮笠對雙目不閉的賀蒼,語聲昂烈的起誓:“老賀,縱然五嶽盡頹,江河涸乾,天變地動,只要我不死,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便會為你報仇雪恨,刀刀誅絕那些謀害你的畜牲。”

在棺中,賀蒼的遺容可怖,唇角又有鮮紅的血滲出,宮笠雙目淚盈盈,他哽咽的道:“你安心的去吧!老賀,我會做到的。”

凌濮封棺落坑,默默的,卻迅速的用一塊木板剷土堆填,不一會,已形成一座土痕猶溼的新墳了。

宮笠與凌濮二人在墳前跪倒,垂頭合目,做最後的祈禱。

天,不知什麼時候又漸瀝浙瀝的落起雨來,四周也更為陰沉晦暗了,空中的雲,黑霾卷堆,宛似要壓到人的頭頂,可是天黑了,陰雨天的黃昏後,更帶著那麼一種特別淒冷沉鬱的意味。

新墳、溼土,幽林,哭雨,有慘慘的風吹拂著,有跪在墳前的活人咽噎著,這人生該是太落寞,也太悲慘了。

離開“千疊嶺”那幢令人傷心的木屋已經三天了,現在宮笠偕同凌濮正向“魯”境的老黃河口進發,從那裡可以出渤海到一飛雲島“。

一路上,宮笠越現沉默陰森了,他常常老半天不說一句話,雙眉皺結,臉色寒鬱,怔怔忡忡的像是在苦思什麼,彷彿一張迷濛蒙的細網將他陷束住了,他每就在這種深沉的思忖中不知不覺的嘆息著……手撫著賀蒼遺下來的那柄厚背刀,流展在眸瞳裡的光影是那麼的傷感酸楚……

宮笠沒有有將賀蒼的兵器與賀蒼同歸黃土,他珍惜這柄刀,因為這是賀蒼唯一留下來又值得紀念的東西了,每在看見這柄刀,撫摸著刀柄皮鞘的時候,宮笠便宛似在恍惚中重又面對著賀蒼的音容及笑貌,似是在隱約裡聞嗅到賀蒼的體息,接觸到賀蒼的肌膚……刀上,有他老友的汗澤,有他老友的手漬,更有著他這位生平摯交的光榮與壯烈的歲月痕跡,刀不會說話,卻宛似有靈。

滿眼的悽迷凝視著迢遙的道路,宮笠說不出有多麼的悔恨悵失,他巴不能一腳踏上“飛雲島”去弄個水落石出。

在蹄聲清脆又單調的響聲裡,隨後的凌濮小心翼翼的跟上了一點,輕輕的道:“頭兒,可要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