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張望著。
他身旁一個腐儒模樣的文人摺扇一合,指點道:“這裡即是鸞山了。據利州城志所載,此山高百丈,清而不險,有水三道,曾有青鸞過而棲息,故名鸞山。您看,那邊就是利州城了。鸞山頗得靈氣,為東西要衝,我們所立之處,就是一處地眼。”
員外點了點頭,讚道:“這裡景緻倒是不錯。”
其實鸞山頂上土石開裂,草焦樹枯,全然一副劫後餘生之景,哪有半分美景可言?那員外再四下望望,向著一處一指,又道:“那邊也有點意思,我們過去瞧瞧。”
於是幾名家丁奴僕忙挑起食盒行李,簇擁著員外向所指處走去。一行人走了一柱香功夫,才走到員外指處。那裡本是一座天然石臺,但現在龜裂處處,早已碎得不成樣子。
石臺正中有一塊完整石面,上面有一大片焦痕,看上去似是一個正張開雙臂的巨妖。在焦痕之後立著一尊較小的深灰色沙雕,她體形如人般大小,身後拖著一根長尾。雕像看上去一臉驚愕,似是看到了什麼極恐怖之事,然後就此定格。
那員外本是走馬觀花的看來看去,在這尊沙雕前卻駐足了足有半盞茶時分,然後忽然向旁邊一指,道:“那根鐵桿子很有些份量,來人哪,把它給我起出來,扛回去打幾口鐵鍋!”
幾個家丁轟然應了,向員外所指處奔去,一個個扎衣挽袖,摩拳擦掌,數只大手就向露出地面三尺的一根黑沉沉的、碗口粗細的鐵桿抓去。
這截鐵桿入地頗深,但那幾個家丁力氣卻也不小,一番吐氣開聲,竟生生將那鐵桿從石鏠裡拔了出來。鐵桿一頭接著一個長足有四尺的巨大刃鋒,原來是一把極為猛惡的死鐮。看上去這把死鐮極為沉重,四名家丁使出吃奶的力氣,才將它抬到了員外面前。
那員外面有喜色,摸著死鐮,笑道:“這麼大一塊鐵,倒當真可以打幾口大鍋!小的們,給俺抬回去!”
家丁們轟然應了,跟隨著員外高一腳低一腳地下山去了。那酸儒文士跟在員外身邊,數次回望沙雕,頗有戀戀不捨之意。
撲通一聲,他忽然雙膝跪地,道:“無傷大人!我們難道就任他們在這裡承受風吹雨淋嗎?”
文士聲有哭間,他此言一出,原本喜氣洋洋的隊伍立刻靜了下來,家丁們目光紛紛移向一邊,即不去看沙雕,也不願看到手中抬著的死鐮。
那員外也停下了腳步,看了那文士一眼,淡淡地道:“我族生於天地之間,迎風披雨,亙古如此,何苦之有?道德宗分毫不掩痕跡,那是立威來著。即是如此,我們不若讓計喉與潮汐這樣立著,反讓他們知我族氣概!壬珩,你還是太沉不住氣了。”
壬珩猶跪不起,叫道:“可是……”
員外不再理他,擦了一把汗,高聲道:“小的們,回府!”
家丁們剎時間都變得喜氣洋洋,高聲唱了喏,擁著員外下山而去。
方今天下,有三處至陰至險之地,一為天刑山,一為冥山,一為無盡海。
天刑山上承天殤,下通黃泉,天地相沖,千年一傾,乃至兇之地。冥山地處極北,乃至陰至寒之地,此地無一分陽氣,風過而萬物成灰,休說常人難住,就是那些修為稍差些的妖也無法在此處多呆。
冥山雖不廣大,但高千丈,筆直通天,險到了極處,終年鉛雲遮天,如在黑夜之中,全然不見天日。反而是山腳處才能見到一點天光。
冥山之頂,以黑矅巖砌著一座巍巍宮殿。此殿外牆高十丈,上下九重,層疊而上,氣勢沖天,一如這寒極險極的冥峰。
冥山絕崖邊,有一座石臺延伸出來,石臺另一端則是一道萬級長階,筆直向上,直通冥殿最上一重。
冥殿最上一重是一座大殿,殿中一石一柱,皆以黑石所造,整個大殿森寒肅殺,有無窮威嚴。
大殿盡頭有一座高臺,臺上置一張石椅,椅後是七面黑玉屏風,上或雕神獸、或飾兇物,窮其、火凰、狴犴、饕餮,各不相同。石椅背高八尺,橫寬一丈,通體玄黑。椅中坐著一個面目清秀的男子,看上去三十多歲,以手支頜,一雙鳳目微閉,似正在假寐。
大殿正中,正跪著那白白胖胖的員外,那一身綢袍與冥殿氛圍實是格格不入。在他面前一丈處,正放著那把死鐮。
冥殿中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就如殿兩側立著的數十形態衣飾各異的妖族全是沒有生命的雕塑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那石椅中的男子方嘆了口氣,並未張目,只是道:“無傷,起來吧。”他聲音中帶著一種奇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