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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可能引起中國讀者的興趣,因此,張愛玲在移植時才用了一個比較誇張的情節——用哥特式的密室陰謀,造成全篇的悲劇根源,好讓讀者讀了之後恨恨不已。

惟其如此,才有很多評論家覺得,曼璐設圈套讓妹妹被祝鴻才誘姦這一情節,太過突兀。也有人認為,曼璐的這種瘋狂,已到了獰厲可怖的程度,遠超過曹七巧。

張愛玲寫《十八春》時,馬寬德還在世,後來他們兩人在香港還曾有過一面之緣。按理說,《普漢先生》的故事情節是應受版權法保護的,可是兩人之間絕無這種糾葛。

在中國古代,類似這樣對同代或前代人作品的改寫、借用與仿作,並不違背寫作道德。張愛玲深受古典文化浸淫,頭腦中對改寫並無不妥的概念。後世的研究者們,也無一人指責她這是“抄襲”。

有學者還發現,張愛玲的《傾城之戀》構思也頗類毛姆的短篇小說《天作之合》,毛姆的那篇小說裡,同樣是一個淑女愛上了“惡棍”見劉鋒傑《想象張愛玲:關於張愛玲的閱讀研究》。。

有意思的是,這個《十八春》改寫事例,與2003年郭敬明《夢裡花落知多少》抄襲莊羽《圈裡圈外》的案例,幾乎一模一樣。

世事總有奇詭之處。馬寬德在美國早已過氣,在當代讀者中幾乎無人知曉,但他的《普漢先生》故事卻透過《十八春》,不知為多少中國讀者所熟知與喜愛,流傳正未有窮期!

有驚無險的羅湖橋頭(4)

《十八春》是張愛玲在平實寫作風格上的一大成功,考慮到1949年後文藝語境的變化,張愛玲的這篇小說,放棄了以往對意象、比喻的苦心經營,也放棄了那種隨處可見的機智與辛辣,而用了一種很溫厚的敘事風格,娓娓道來。

這種特色,最易走入平民大眾。至今也還有為數不少的一批張迷,在張愛玲的小說系列中,獨愛《十八春》。

小說的結尾,有意安了一個光明的尾巴:曼楨和世鈞不期而遇,曼楨細述前因,解開了埋藏在世鈞心頭多年的一個謎。後來,兩人先後到東北參加建設,而曼楨最初的追慕者張慕瑾也適時出現,給了曼楨一個隱約可見的美滿結局。

所有的苦難,都因新時代的到來而結束——這是當時比較流行的小說構思。

這也是張愛玲為適應時代所做的一點功夫吧。

《十八春》一經發表,立刻引起轟動,在上海出現了一大批“梁迷”。因為小說寫得很真實,所以大眾也很投入,天天追著報紙看,恨不能與小說中的人物同悲歡。

其時,有個女讀者,恰好與曼楨有過相同的命運,看了《十八春》後悲不自勝,跑到報社打聽到張愛玲家的地址,跑上門來,倚門大哭。嚇得張愛玲不敢出來,只得由姑姑出面,好言好語將來人勸走。

周作人於解放前夕獲釋,此時就住在上海,靠為報刊寫稿為生。他同樣也是天天讀這篇小說,曾兩次在話題中涉及《十八春》,可見小說在當時的影響之大。

那時,《十八春》已連載到曼璐設下圈套,讓祝鴻才姦汙了曼楨。讀者閱之,無不義憤填膺,為曼楨掬一捧同情之淚,但周作人卻說:“我看《十八春》對於曼楨卻不怎麼關情,因為我知道那是假的。”——他的確是老馬識途,居然能看出這一情節大大地不合邏輯。

《十八春》的轟動效應,也引起了已任*上海市委常委、宣傳部長的夏衍的注意,他專門找來龔之方,詢問“梁京”是何許人。龔之方對他透了底,夏公顯得相當高興,感嘆道:“這是個值得重視的人才啊!”

《十八春》的反響之熱烈,遠超出了龔之方等人的預想。時有署名“齊甘”的一篇文章就更為聳動,說他鄰居有位三十多歲的胖太太,經常向他借報紙看,就為了能讀到《十八春》。在看到第163天的報紙時,寫到祝鴻才強佔了曼楨,那女人竟跑來吼著說:“恨不得兩個耳刮子打到梁京臉上去!”

《亦報》編輯部也不斷收到讀者來信,要求作者千萬不要太狠心,一定要讓曼楨“堅強地活下去”。害得桑弧不得不再發一篇短文,請讀者放心,說作者定會給曼楨一個好結局的。

小說單行本出版後,報社為了造勢,還專門組織了一次座談會,請張愛玲在會上做了發言。

從這個勢頭看,幾乎重現了40年代“滿城爭說”的盛況!

——張愛玲,終於完成了一次華麗轉身!

她經過數年的潛心揣摩,從小說的主題到文風,都完成了轉型。同時,千夫所指的尷尬場面也已遠去,現在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