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的第二部分給我們的啟示:這是一個竟爭的世界,你想佔有的一切背後總有一個竟爭者。這我就不想多說了,因為我也被一個覬覦者視為竟爭者,不能跟自己過不去。總之兩者合一,一個人對世界就有了一個完整的正確的基本態度:這是一個可以找到依靠的世界,且處處充滿兇險。前者提供營養,後者提供免疫力。
這個觀點可能錯得離奇,但不能全賴我,因為在下所知道的天才有限,而且他們身上的俄底浦斯情結都很濃,一輩子依戀母親——一輩子能量充沛,一輩子敵視父親——一輩子身體健康。而在下過去不是天才——我爸爸很溫柔我沒有理由敵視他,以後也不可能成為天才了——我爸爸不僅溫柔而且老了,說錯話也就情有可原了。但我有說話的權力,所以有話還是要說。
孫山比起同時代的普通人還慘,不僅缺少母愛,而且從來就沒有過俄底浦斯情結了。在他的世界觀還未形成時,孫姑娘是愛他的(至少她自己是這麼想的而且也願意愛他),雖然她養孫山就像養一頭小豬,餓了,餵飯;病了,喂藥;拉屎拉尿了,看到就洗,看不到拉倒——大多數時間看不到,但已經盡責了,像她這樣的底層人總是很忙碌,但掙不到多少錢,吃了上頓愁下頓,那有閒錢僱保姆,只能把他往家裡一鎖,隨他滿地亂爬。回到家也沒多少力氣來抱他了,而且她很反感孫山碰她的Ru房(怕他長大了像他老子一樣好吃豆腐,這也是為他好),抱他時不是把他抱在懷裡,頭放在在胸前;而是像夾著一隻枕頭似的把他夾在胳肢窩裡,屁股朝她臉朝外。這個時候的孫姑娘才二十多歲,胸肌發達Ru房飽滿,鮮紅的|乳頭只有豌豆那麼大,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脫光衣服,仰面朝天平躺在床上,看著天上的月亮,默默地對冥冥中的那個流氓許願到:除了你,我誰也不讓他摸的,連我自己都不讓。為了不違背誓言,孫姑娘洗澡時總是戴上一副鍊鋼工人用的帆布手套,這種布料粗糙得像砂紙,很快就把她全身上下磨出了一層繭子,|乳頭也慢慢變得灰暗了。
等到孫山開始有能力認識這個世界的時候,他既沒有父親好敵視(一直沒有),也沒有母親好愛。四年過去了,孫姑娘也到了三十歲的坎兒了,這時如果有一位王子來給她一個吻,也許她就會像我一樣從夢裡面醒過來了,但她沒有遇到這等好事。孫姑娘是我上一輩的人,她年輕時的那個時代是一個荒誕的時代,大家成天忙忙碌碌,為的就是讓大家都過不上好日子。那個時代大家接收的情感教育主要是恨,愛也不是一點沒有,老師說起來還很多,我童年時代有幸受到過這樣的愛的教育:首先由頭兒決定你愛誰,然後你就不用動腦子了,那個誰要你幹嘛你就幹嘛。在那個時代這就叫愛,而那個時代的頭兒就是那個誰,換句話說,那個時代的頭兒決定大家都來愛他,並且決定把荒誕進行到底,所以除了這一條愛的教育外(重複進行,總量並不少),其他的就是恨的教育了,因為恨的最大好處是讓人變得愚蠢,大家都愚蠢了,荒誕才能進行下去。所以那個時代的頭兒並不笨,而且還是個天才——我所知道天才之一,換句話說,俄底浦斯情結濃郁。那個時代的頭兒和大家一樣也過不到好日子,每天工作得很辛苦,起早帶晚地為大家按排節目,因為大家每天都要過愚人節。當然我不是說在那個時代除了頭兒其他人都是愚人,其實大部分人都不愚,只是那個時代又是一個《皇帝的新裝》的時代,所以大家就不好意思不當愚人了。俱體到孫姑娘,就不能簡單地把她劃為愚人還是非愚人,因為她是一個人,而不是統計員筆下的百分之幾。和一般同時代的人相比,她有的方面很聰明,有的方面很愚蠢,前者表現在她知道錢很重要,不過要說明一下,任何時代除了白痴,誰都知道錢很重要。但在那個時代,一般人不會去為錢忙碌,因為頭兒希望大家恨錢,而大家又很愛他,也就不好意思讓頭兒失望了。而孫姑娘之所以要為錢忙碌,是因為她是個多餘的人,頭兒不愛理她。孫姑娘是一個住在城裡的農民,農民在那個時代除了種田就不可以做其他的工作,而孫姑娘又沒有田好種,只好揀垃圾收舊貨——在當時這不算工作,而在當時沒有工作就享受不到社會福利,孫姑娘雖然收入並不低,花的錢卻總是比市民多,別人買大米只要八分錢一斤,孫姑娘就要一毛三,別人看病不要錢,孫姑娘一分錢少不了,所以她總是沒錢用,只好不停地為錢忙碌,一句話,她在這方面的聰明是被逼出來的。後者表現在她是一個農民,偏又看不起農民,想嫁給一個市民,這樣的事情在當時並非童話,但童話裡的王子都是英俊瀟灑,而真實中的王子都是歪瓜裂棗,孫姑娘情願做夢,也不願意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