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慢慢的坐下,也若無其事的喝起了酒。歌舞再度上場,只是每個人的心思都發生了變化,大殿中的氛圍出奇的怪異起來。淡淡的血腥氣瀰漫在軍須靡的周圍,他的目光似乎極不經意的瞥向右側的那一灘鮮紅的血跡上。
這一切,都被身邊的銀戈收在眼底。
…………雨歸來…………
深夜裡,木頭嗶嗶啵啵的在鐵爐中燃燒,散發著燻人的味道和煙氣,望著繚繞的青煙慢慢散開在帳子中,風聲呼嘯著似乎要掀起帳腳,鋪著氈絨的地毯是暗沉的紅色,彷彿是凝固乾涸的鮮血,這裡的一切都是用血鑄就的,甚至就在帳子上還掛著一個獸皮,那垂下的四肢似乎還沾染著當初剝皮時的鮮血。
這裡沒有漢室的紅磚碧瓦,沒有精緻的落幕低垂,沒有精緻的銅爐暖手,也沒有鮮嫩的清茶,只有帶著腥羶之氣的牛乳,上面還漂浮著刮進來的草屑,漂浮在厚厚的發黃的奶皮上。
從疼痛中醒來的細君,腹中依然傳來絲絲疼痛,下體依然在流淌著殷紅的鮮血,走了的太醫、斥退下的侍女,只剩下她一個人,看著即將熄滅的葷油燈,卻無力去挑起燈芯,任由它的光慢慢弱下去,最終滅了。
淒涼頓起,直到簾子被掀開,兩雙眸子相對,一個陰沉黯淡,一個立刻轉入別處。
雨歸來:謝謝我的吧主:玲瓏小雨打賞188個小說幣。以及來的新朋友們……
第二十章 痛失胎兒(2)
軍須靡走進帳子,小心的放好,在長安時就聽說漢人的女子身子較弱,生產後要整整休息一個月,不能沾涼、不能見風,他早已佈置下去,看了看爐火,他又添了幾根木頭,赤紅的火光映著他冷硬冰寒的臉,照見那濃黑的鬚眉,眼裡似乎攢動著同樣的火苗。
半晌他才緩步走到床邊,看著那個閉上眼睛不想看他的女人,望著錦被下的身軀,他的手輕輕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那裡,曾經有過他們的孩子,雖然他討厭漢人,討厭這個和親,甚至討厭自己,但是,他沒有任何理由討厭這個孩子,因為那是他的骨血,是他的第一個子嗣。
“把你的髒手拿開。”細君無力的說道。
軍須靡看著已空的藥碗,他知道她恨他。第一次如她所願地從她的身上移開手,卻發現她的下巴在一天之內就變得瘦削起來,臉色也更加蒼白了。
“孩子,還會有的。”他突然冒出這句話來,就連他自己也驚駭萬分,或許是因為內疚吧。
細君終於睜開了眼睛,冷冷的看著他:“你明明知道孩子是誰的,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軍須靡淡然的掃過她的面頰,看著她躺在錦褥之中,黑髮披散如瀑布一般,更襯得她的臉蒼白如雪,心底壓下一絲惱人的不悅:“就算知道,又怎樣?”
難道他有別的選擇嗎?怪只怪他沒有想到,竟然一次就可以留下他的種。
細君緊咬著下唇,原來他明明知道卻還要這麼做:“孩子,不會再有了!因為你不配做我孩子的父親,你既然親手扼殺了他,雙手就沾滿了罪惡的鮮血,不要再碰我,我嫌髒!”
軍須靡怒火騰的起來,他捏著她的下巴:“你嫌我髒?不想再給我生孩子?很好,你以為你有說不的權利嗎?大漢送你來,不就是想讓你生下孩子,將來吞併我們烏孫王國嗎?別把自己說的那麼清高,說到底,你不過是個--”他陡然起身,大踏步的向帳外走去,猛地揚起帳門幕布,又狠狠地摔下,一陣涼風嗖地颳了進來。
外面已經是暮秋天氣。
軍須靡走了兩步,回望那並未遮掩好的帳子,稍停了一下,又折身放好,才匆匆的離開!
她的心可以再疼一點嗎?為什麼要在已經生成的傷口上再抹一道鹽巴,難道非要提醒她,自己是一個被拋棄的公主嗎?遠離家國,原本就是最大的痛,狐死首丘、越鳥巢南,而她卻只能遙望數千裡外,大漠的盡頭那個遙不可及的故鄉。
……雨歸來……
整整半個月,軍須靡沒有出現過。
整整半個月,劉細君都躺在自己的臥帳之中,任由外面的風聲越來越緊,十月已是初冬,燒得再暖的爐火也抵擋不住她內心的冰寒。
腹中的墜痛終於慢慢平復,可是精神上的創傷卻深入骨髓。她忘不掉他的一絲冰寒的眼神,忘不掉那一聲來自地獄的話語:“現在喝掉它,還是生出來讓我親手殺掉那個孽種?”
第二十一章 大漢信使(1)
他殺了她的孩子!屬於她自己的孩子。
任何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