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不火道,“兒子已經將主院收拾出來,生了爐火,曬了乾淨的被褥,就待額娘回去住了。額娘……”
“再者,阿瑪的冥祭也要到了,阿瑪在泉下想必也想額孃親自燒幾張紙錢祭奠呢。”善保望著索綽羅氏鐵青的臉色,憂心道,“額娘這是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說著就上前扶住索綽羅氏,瞟了眼地下的緞子,輕聲道,“額娘既然不喜歡這些面料,兒子回去就是借銀子也給額娘買好的,額娘莫生氣。”
索綽羅氏抬手推開善保,抓起手邊兒桌上的茶水灌了一口,冷聲道,“我說過,我要住這裡!你沒事就回去吧!”
善保勾起唇角,露出一種在哄老年痴呆病人的敷衍笑容,哄道,“這回我來也是為了讓福保給額娘賠罪,上次我生病,沒能來給額娘請安,福保年輕不知事,想必什麼地方衝撞了額娘。額娘告知我,我回去定要家法教訓他!”
索綽羅氏被善保綿裡藏針的話激出火來,挑眉冷笑,“合著你是來質問我了!向我問罪!怎麼,我就打他了,你想怎麼著!”
善保一臉無辜焦急,跪在地上嗑了個頭,急切的解釋道,“額娘誤會了,兒子焉敢有此意!兒子想,不教而誅為之孽,既要教訓他,便要讓他知錯!他惹額娘生氣,兒子恨還來不及,哪裡敢挑額孃的不是!求額娘明鑑!”
索綽羅氏氣結。
善保繼續淺笑,“額娘不願說,要保全這小子的體面,兒子也知道。自古母親疼么兒,那兒子就瞧著額孃的面子饒他一回。”
索綽羅氏是個暴脾氣,善保那輕而淺的笑落在她眼裡怎麼看怎麼都透著股子挑釁,她堂堂尚書嫡女,還怕這個毛頭小子不成,直著脖子冷聲道,“那我就告訴你,你是病是死,都無我索綽羅家無干,你鈕祜祿家的親戚多的是!犯不著叫這小子來我索綽羅家要銀子!”
善保仍然在笑,眉眼彎彎,和悅歡喜,看得索綽羅氏愈發火大,“額娘這話錯了。兒子既叫您一聲額娘,就算您不喜歡兒子,兒子若有個三長兩短,也得通知額孃的。這家裡外公舅舅對兒子也好,沒得不叫外公舅舅知道的理兒。”
善保只當索綽羅氏的話是狗叫,沒放心上。
福保聽索綽羅氏話如此刻薄,卻是怒上心頭,他自小和哥哥相依為命,何況兄長剛剛大病初癒,便聽此惡毒言語,福保既氣且怒,臉漲得通紅,恨不能立時撲上去和索綽羅氏拼命!
索綽羅氏並非有心機的女子,再者論言語口鋒,十個索綽羅氏也不是善保的對手。
一般,笨嘴拙腮的人便喜歡用簡單粗暴直接的手段解決問題,索綽羅氏當下一個茶杯砸過去,呯得一聲,善保額角一痛,感覺有什麼緩緩流下,善保還沒去摸,福保已經一聲慘叫,“哥,你的頭——”
善保眼睛一閉,咕咚便直挺挺的躺在了青石地上,沒動靜了。
福保原就生得嗓門大,平日在官學主修武術兵法,當下撲過去,號啕著喊哥。善保根本沒反應,福保嚇得臉色煞白,渾身哆嗦著,駢指擱在善保鼻下,驟然呆了。
“你,你,”索綽羅氏也嚇了一跳,忍住心慌,斥道,“趕緊帶他滾!”
“你,你殺了我哥!”福保兩行眼淚陡然湧出,緊緊的抱住善保,他又怒又驚,“你敢殺我哥!我跟你拼了!”
福保剛要站起身拼命,肚子上捱了一記掐,腦子清醒了一會兒,想到他哥晚上叮囑他的話,呆呆的哭了一會兒,肚子又捱了一記掐,他才明白,不是做夢,他哥真沒死。
他哥,是裝的。
福保也是個極機伶的人,猛然就扯著嗓子哭號起來,“哥,哥!殺人啦!殺人啦!哥!你醒醒啊!哥!”
善保閉著眼睛直哀嘆,別總哭你哥,換個人哭啊。
你哥,還活著呢。這樣哭喪似的,真不大吉利。
善保心裡嘆息,福保的表演卻愈加賣力。
福保那眼淚跟不要錢似的,扯著喉嚨一頓哭號道,“爹!你睜開眼看看哪!這就是你給我們娶得後媽!爹!後媽把哥給打死了!爹!你怎麼沒把我們兄弟都帶去哪!爹!哥!你們都走了,我也不活了!”
福保一開口,那整個院子都哭聲震天,外頭的丫頭也顧不得索綽羅氏的禁令,忙衝了進去。
索綽羅氏嚇得臉變了顏色,大丫頭小蓮也臉色煞白,仗著膽子上前,“二,二爺,你別胡說,這,這,主子不是有意的。”
我靠!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殺人就不用償命,老子的血就要白流!
善保繼續裝死腹誹,福保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