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草野上,看著天空,呼吸很平穩。
陳友諒則躺在我的身側,與我不同的是,他雙手墊在腦袋下面,一隻腿勾起,一隻腿舒展,嘴裡還叼著根草。一副玩世不恭的神色,模樣輕鬆得不得了。
怎麼看,兩個人都不是在晚上大打出手刀光劍影的人。
不要懷疑,我們的確是打了一架,還打得十分慘烈。他的肋下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劍傷至今還在隱隱滲血,而我的右臂也幾乎被廢估計在三四個月內是不要想用劍了。此外,身上還有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傷口不必再提。
其實我們都很疲憊。
招招狠辣,招招拼命地硬是打到即將破曉,莫名其妙地,我們倆忽然對看了一眼,同時喊了停。然後異口同聲地喊了句話:靠!我又跟你沒過節,那麼拼命幹嘛?!
之後再次大笑,躺在草地上,沉沉睡去。醒來時,早已朝露深重了。
而我的心情卻不是那天大雨時的豪爽快意,而是有些複雜。
“喂。”我忍不住輕輕出聲。
陳友諒漫不經心地應了。
“你……”
“怎麼了?”
“你……你是不是自我來時就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了?”
“……”他愣了愣,“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只是想知道你昨天下午那時的神情反應,是不是……都是裝的。”我望著天空,淡淡地道。
“知道了又如何?”他一笑。
“……至少。”我頓了頓,“讓我覺得你……沒有那麼像敵人。”
陳友諒聞言,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不是。”
他道,“我已在這村子住了三五個月,心下的警覺早已淡了不少,當時只以為你是卿卿姐在江湖上結實的義妹,並沒有在意你的到來。”
“那你到底是為什麼要潛伏在村子裡?”我終於提出了這個疑問。
陳友諒道,“當年,大峽谷一役,是我安排的。”
我只是神色稍稍僵硬了片刻,即刻恢復了正常。
天知道我用了多久的時間才克服心理陰影,才能如往常般活蹦亂跳愛笑愛鬧地生活在陽光之下,可是他這般輕描淡寫的道來,實在讓我有些背脊發寒。
“當時滅絕師太已經在武林放了話出去,若有哪門哪派在路上有為難你,便是與整個峨嵋作對!這就能讓大部分門派萌生退意——如武當少林、崆峒等假仁假義的大門派不屑為之,而那些零星小門派也不敢與峨嵋作對。當然,還有小部分中等勢力的門派不肯死心,卻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暗中解決了。”
我猜這多半是範遙他們所為。
陳友諒緩緩道來:“而那時,我……師父,也同樣想得到倚天劍,於是,我們見正派已無法再多加糾纏,便想出了這樣一個法子,用了些挑撥、利誘聚集了三教九流、綠林悍匪於大峽谷埋伏你,若是事成,從那群不成器的小嘍羅手中搶回他們奪來的倚天劍便好……只不過,他們失敗了。”
我沉默地聽著陳友諒述說著,心中關於那次大峽谷的血腥又忍不住翻騰於腦海,那種揮劍刺入人體直至麻木脫力的感覺,那真是一輩子也無法忘記。
“所以,我很不甘心,又無意中打探到李卿卿退出峨嵋的訊息,便布了個局……詳細的我不說你也知曉,只不過你非但沒有上當,反而玩了我和我的人一把……然後,不甘之下,我便潛伏於李家村,守株待兔。”
聽完整件事情的經過,而我面上依舊淡淡的,看似隨口地發表了句感言,“那我這隻傻傻的兔子算是被逮到了?”
陳友諒沉默了。
河畔的喧囂彷彿離我們倆很遙遠,以至於耳邊似乎只有風輕輕吹過草葉的聲音,心中陡然而至的空虛讓我忽然不想在意這個答案。
——就像不想用談判般和諧的口吻對你微笑道:我們之間沒有利益衝突,不如就當彼此沒有見過面吧。儘管我知道這樣說,憑你的狡猾聰明,多半會這樣做。
所以,寧願像傻兔子一樣相信,我與你的相逢並不是樹樁的陷阱。寧願像聖母或小白一樣相信,那微小如宇宙中的塵埃的莫辨情感,能如遮蓋整個天空的陰翳般巨大。
忽然,陳友諒微微勾了勾嘴角,然後坐起身子——雖然這個動作牽動了他肋下的傷口讓他疼得齜牙咧嘴,他抬頭望著撥雲見日的晴天,因為白熾的陽光刺入眼而稍稍眯了眯眸子,笑道:“可是,獵人從一開始都不餓。”
他沒有回頭看我,然後自顧自地小聲補了一句:“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