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請進來喝杯茶吧。”
她此刻無路可退,只得踏入門中。
單身男子的居室,原來是這個樣子……她從未見過。當年,她與武承羲的婚姻不過是假戲一場,至今仍是處子之身的她,在這處處散發著純陽氣息的空間裡,只覺得呼吸急促起來。
“想不到挨頓板子竟能換得上官尚服牽掛。”他一襲白色中衣,立在賬前,笑容一如以往般燦爛,“這頓打,也算是值得了。”
隨意一句話,或許沒有別的意思,但聽在她耳裡卻格外曖昧。
“韋尚服說笑了。”綾妍低頭步至他跟前,“這裡有一瓶金創藥,或許對你的傷勢有用。”
“太醫來瞧過我了,開了好幾瓶藥呢。”韋千帆凝視著她,“上官小姐不必費心。”
“這是柳太醫開的,宮裡就數他的藥方最好,可惜藥性猛烈,一般人不讓用。我求了好久他才給的。”憶起當年為了向武承羲拒婚,她不惜刺傷自己,那時可全靠這藥,才能痊癒。
“哦?這麼說,此藥得來不易?”他笑意更濃,“看來我不能不領情了。”
“快喚宮女來,替你上藥吧。”綾妍關切道。
“夜已深,我叫宮女回去睡了。再說若換了這藥,會得罪那位原先替我診治的太醫吧?恐怕不妥。”他似故意刁難。
“你偷偷上,不就成了?”她不由得著急。
“可惜傷在背上,我夠不著。”韋千帆攤手,狀似無奈。
“那……”綾妍索性建議,“我替大人上藥,如何?”
“你?”他眉一挑,意味深長地瞧著她,“上官小姐不介意?”
“嫂溺叔援,治傷要緊。”她當機立斷,挽起袖子,拔開藥瓶。
她不是一個畏首畏尾的女子,凡事只要認為正確便勇往直前,顧不得在意那些禁忌與禮法。
韋千帆不語,只轉過身去,褪下白衫。
當他赤裸的背脊展現在她眼前的時候,綾妍倒抽一口冷氣……不僅因為頭一次看到男子的肌膚,更因為那背上的傷痕千溝萬壑,令人觸目驚心。
她覺得鼻尖微酸,十指顫抖著,將那金創藥輕灑在他傷口上,卻彷彿刀子割了自己一般,心疼痛不已。
“嘶——”韋千帆似受不了藥性猛烈,低聲呻吟。
“怎麼了?還好嗎?”綾妍連聲問。
“果然良藥。”他微微笑道,“越是難受,越能痊癒吧?”
“我知道會很疼的……”她安慰他,“不過,很快就會過去……”
“小時候,我只要有個病痛,我娘便會唱曲兒給我聽。”韋千帆忽然說。
“呃?”她一怔。
“有首江都歌謠,不知你是否聽過——下雨天,和泥娃,天晴了,摘西瓜,阿孃阿姐不在家,青蛙住在荷葉下……”他輕輕吟誦。
“這是我家鄉的童謠啊。”綾妍脫口道。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種熟悉親近的感覺了,宮中冰冷寂寞,她最懷念當年還在江都的日子。
“這麼說,上官尚服也是江都人?”他看她的眼神,似乎話中有話。
“沒錯,你也是?”她不禁愣住。
“想不到,這深宮之中,還能遇到同鄉。”韋千帆莞爾,“說不定,我們少時還曾見過,比如走過同一條街,看到同一棵柳樹,聽見同一首歌謠……”
沒錯,因為這共同的記憶,她對他,才會有異常親近的感覺吧?可惜,這有什麼用呢?他們仍分屬於你死我活的敵對陣營。
她是多麼希望能穿越重重障礙,與他結成知音,然而在這萬般險惡的深宮裡,這實在是奢望。
“韋大人,多謝你救了那對翠鳥。”她盈盈一拜,知道這一切並非意外,肯定是他的安排。
他冒著被降罪的危險,替她幹下瞞天過海之事,難道不值得感激嗎?可惜,她一直不明白,為何他要如此涉險?
“我只是希望我們的後輩子孫能看到這世間更多美好的事物。”他低聲答。
這溫柔至極的聲音讓她一度以為,他會說這一切是為了她……然而,答案卻如此冠冕堂皇,一如他搪塞韋后的理由,讓她有些許失落。
這是怎麼了?為何她會對一個幾近陌生的男子好似產生了情愫,彷彿他們很久很久以前便相識,是舉手投足間皆有默契的知己?
為什麼,第一次見面,便對他有異樣的親切感?真的只是因為他懂得蠟纈嗎?
“還有,”他補充道:“我最見不得女孩子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