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盞急道:“人命官司。有人燒咱家的炭,燒死了。”
柳長青拉著竹盞往院裡走,秋螢跟在後頭,更加詫異道:“燒炭燒死了?是燒炭著火了?那著火是看管不周的事情,也怨不著炭啊!”
不待竹盞回話,柳長青就徑直道:“是不是新炭溼煙,炭氣臭穢燻蒸,人受了炭氣之毒?”
竹盞連聲應道:“是,是,正是如此。”
何少一在一旁問道:“可曾將人挪到陰涼通風之處,緩上一陣?”
竹盞一愣,忙答道:“不知曾不曾。”
幾個人已經進了屋子,宛如也聞聲趕了過來,聽秋螢說了幾句之後,就連忙問道:“苦主是哪裡人?可是沒有救活已然死了?”
竹盞答道:“是本莊上的,周家大戶的那個傻兒子,發現的時候已然死得透透的了!仵作驗了屍,說是炭氣中毒而死。”
柳長青想了片刻,便道:“少一,宛如,你們留在南小巷照顧這裡。秋螢,我們與竹盞一起回去,叫根子立刻套車,我們邊走邊說。”
不多時根子就套好了馬車,嘚嘚出了京城,往密雲銅鑼灣方向而去。
馬車上竹盞慢慢道出了事情經過。
原來李氏得了山林地契之後,就請了燒炭高人,挖了炭窯,也開始做燒炭的生意。這燒炭的頭一次叫做試窯,可以試試窯挖得好不好,密封得嚴不嚴,柴子曬得幹不幹,炭燒的好不好等。
因為各個地方的具體地理環境與氣候狀況不同,就拿曬柴子來說,有些地方需要三五日即可,有些地方卻需要十來天;再拿山林的炭源來說,不同的樹木品種,燒炭的時辰出炭的數目也各有不同。所以就需要試窯。
這竹炭老翁乃是從長白山那邊請過來的,第一窯的試炭火候掌控得不是很好,尚處於摸索階段,柴子曬得不夠幹,燒出來的炭就含了不少青煙。竹炭老翁叮囑了,這第一窯的炭燒得不好,不可外賣,第二窯就可以出得好炭。果然第二窯的時候,竹炭老翁掌控好了火候,出炭很是精良。
炭因為有三個窯一起燒製,就出得多了,價格自然也就下去了。而炭翁那裡,因為炭窯多了起來,就將二房的炭窯控制在出精炭上了,力求量少質精賣高價,二房的暖房用的普通炭,以及密雲城裡頭停雲樓的用炭,都是由炭翁自大房炭窯那頭兒挑了炭買了來用。後來這一合計,李氏白白地挖了三個炭窯,請了諸多的人工,最後的進賬竟然與二房這裡的一個炭窯差不多少,散去人工費之後,甚至沒有二房的炭窯收入高。
這樣一來,李氏就著了急,竟然偷偷地將三個炭窯試窯的時候燒的炭都摻和了進去,賣給了別人。原本摻和的不算多,後來炭翁爺爺買炭會挑啊,挑了一部分好炭買走,剩下的劣質炭加上試窯的炭再賣出去,就出了問題。
秋螢聽完竹盞講述的事情經過,疑惑問道:“那周家乃是銅鑼灣的大戶啊,跟郝家如今的勢頭也是不相上下。這樣的人家,怎麼會從大娘娘手裡買些劣質的炭火來用呢?”
竹盞嘆氣道:“要說這也合該著出事兒啊!這周家雖然是從大房炭窯這頭買炭,但人家有錢,咱供給人家的也都是好炭。只是這周家的下人們,有時會來炭窯裡買一些劣質炭去。大少爺推斷,是那下人們剋扣了周家傻少爺的精炭,摻和進了自己買來的劣炭,甚至乾脆就是以劣炭換走了精炭,反正這傻子什麼也不懂也不會告狀。不成想,就這樣害他中了炭氣之毒,一命嗚呼了!”
柳長青一直細細聽著,沉默不語。竹盞再次嘆道:“這無論精炭還是劣炭總歸是張家炭窯出來的炭是沒錯了,周家一紙訴狀將張家告上了衙門,大少爺派我到京城南小巷那裡找柳舉人回來,說要一起商量一下對策。”
柳長青忽然開口道:“那周家的杜三娘不是與張大娘素來交好麼?怎地此事沒有私了,卻鬧上了公堂?再說既然大房炭窯賣給周家的都是精炭,那麼不至於會引發炭氣中毒。剛才你家大少爺也推測了出來,是那周家的下人們從中做了手腳,才導致出了人命官司。這點可曾跟周家交涉過?”
竹盞再次嘆氣道:“柳舉人你有所不知啊,這周家的下人買炭,也是打的周家的幌子,說是馬房裡取暖燃用,有幾匹母馬要下馬駒子。這銷炭的賬冊上,只記精炭多少,劣炭多少,合計銀錢多少,並不記載用途用處啊!如今下人們一推二六五,死不承認曾經在張家炭窯裡購買過劣炭,只說是張家的精炭裡混入劣炭以次充好……”
柳長青卻嗤笑一聲道:“怪得人家說麼?難道不是在精炭裡混入了劣炭以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