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窗戶。外面正是黃昏時候,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窗前一棵柿子樹,結滿了大柿子。那柿子本來還泛著青,但是被夕陽的紅光一撒,彷彿都熟透了那般閃著光。
秋螢喜滋滋道:“大伯,你看這柿子樹,太陽一照,柿子跟熟了似的。去年大雪的時候,我跟秋棠吃凍柿子,吃得臉發青舌頭髮澀,好幾頓吃飯都沒滋味。當時我想這輩子再也不吃了,可夠夠的了。今兒一看,又想吃了。咱今年下雪的時候,再凍上吧?啊?大伯?”
秋螢說了半晌,不見人應,回頭看過去。卻見到床上的張豐年呼吸困難似的,眼睛往上翻著,不停地大口呼氣,面色發青。
秋螢心裡一緊,痛呼一聲:“大伯!”然後將頭探出窗子,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快來人啊!救命!”
張瑞年、徐氏、李氏、宛如、秋棠都跑進了屋子。屋子裡的張豐年已經呼啦著嗓子,只見出氣不見進氣。
“老爺!”李氏搶上前去。
“大哥!”張瑞年突地跪了下來,膝行到床邊。
“爹爹!”張秋棠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撲到了人群前面。
徐氏身子一晃,宛如連忙扶住。
床上的張豐年忽地平靜了一些,他左右瞧瞧,又伸手向著窗邊。
秋螢遲疑著向前走了兩步,只聽到張豐年氣若游絲的幾句話:
“讓靖遠……接著……考……”
“你們……就鬧吧……這家只……秋螢……一個……好孩子……”
這年陰曆九月十七,鄉試放榜的日子,張豐年嚥了氣。秋螢呆呆地站在窗前,背後有涼風捲著落葉襲過來,襲過來,吹得人心裡發冷。
耳邊響起了呼天搶地的悲鳴聲,哀哀切切。竹盞拿著幾包草藥,挑開門簾後,扔下藥包,跪地跟著痛哭失聲。
秋螢忽地上前幾步撿起了藥包,拉過宛如就一個勁兒地往她手裡塞,邊推著她邊嘴裡連聲道:“二姐,二姐,快去,快去,煎!”
宛如低頭落淚道:“不行了,三丫頭。”
宛如擦擦眼淚,忽地看到秋螢的眼睛裡滿是驚恐,神情也不對,她一把將秋螢攬進懷裡,邊扭頭叫道:“娘!娘!秋螢嚇著了!秋螢嚇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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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出事後,徐文盛就將孩子們接了回去。秋螢自那日嚇著後,就開始低燒不止,睡覺也不安穩,夢裡不住囈語。張家忙著料理張豐年的喪事,柳長青跟徐氏商量了,將秋螢接到了自己家裡,這幾日都是衣不解帶地親自照顧。徐氏、宛知還有宛如,一得空就往這邊跑,個個都又憂又急。
秋螢燒了一夜一日,第二天長青嘴上急出了一圈燎泡,柳公後晌套車就進了城。晚上天擦黑的時候,一駕華麗的馬車嘚嘚地停到了張家門口。車上顯示跳下了何少一,接著又跳出了一個年紀略小些的華服公子。
後頭柳公的馬車也到了門前,車裡除了柳公還有一位留著山羊鬍子揹著藥箱的郎中。
張家人幾乎都去了大房那邊守靈,留下宛知一人照顧小梨渦,此時她聽到了門口的動靜,抱著小梨渦出門來看。
那華服小公子見了她,立時出聲招呼道:“宛知。”
何少一咳嗽兩聲,小公子看他一眼,扭頭正經打招呼道:“張小姐,冒昧到訪,還請恕罪。”
宛知一身孝服,頭戴白色紗花,披著一件褐色的大披風連帶裹著懷裡的小梨渦。她眼睛猶自紅腫,眼底微微發青,嘴唇略有些乾裂,嗓子也哭啞了,略福了福道:“何公子。”
何少揚連忙虛攙了一下,看她這樣子,不由得有些心疼,張口道:“你家裡出了些事情,我都知道了。”然後望向何少一喊道,“大哥!”
何少一先請郎中隨柳公去診治秋螢,這才回頭應道:“張小姐,麻煩頭前引個路,我與家弟一起去給伯父上炷香。”
宛知點點頭,關上大門,帶他們向大房那邊走過去。
柳家這邊。這密雲城裡請回來的郎中似乎醫術高明的很,一副湯藥灌下去,秋螢身子更燙,不過人卻安穩了下來,夜裡好生地發了些汗,天微微亮的時候,人已經清醒了過來。
郎中見起了效,也是鬆了口氣,又提筆開了張藥方,說再吃兩劑即可。何少一這才放他回了城,囑咐他安排小夥計送藥過來。
宛知燒了好些熱水,遵照郎中的吩咐,浴桶裡泡上艾草,給秋螢洗了個澡,換上了略厚些的棉襖,也給她套上了素白的孝服,頭上別了朵白紗花。宛知將小梨渦託給了柳公和對門的茂才嫂子照顧,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