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公主身邊都是從前宮中的女官,懲罰人向來用的是宮裡頭的法子。用那最韌的藤條在特殊的藥水裡久久浸過,其色深紫經久未褪,再打在人身上,那種疼痛彷彿一下子侵入骨髓,較之尋常鞭子不知道疼上多少倍。郭舞見到這個,不禁變色,她是聽聞過這種藤條的厲害的,果真,不過打了幾下,就見到一向堅強的趙月已經痛苦地呻吟了起來,平靜的神情被一種扭曲猙獰的痛苦所替代,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地軟下身子,蜷在地上不住地哆嗦發抖,一道道落下的藤影卻越發密集——
卻見到簾子一掀,一道黑影闖了進來,二話不說撲倒在公主面前:“祖母,你放了她吧,這件事情都是我風流無度,跟她無關啊!”
郭夫人剛巧進門,看到這一幕,不禁惱怒道:“平日裡寵得你無法無天了,連你妹妹院子裡的人都敢動!”
郭導的喉嚨有一絲沙啞,咬牙道:“不過是一個丫頭而已,你們又何必大驚小怪!”
陳留公主冷笑道:“若是別家的丫頭,自然隨便那些世家子弟玩笑!可是趙月是你妹妹從大曆帶來的,你壞她的清譽,豈不是連你妹妹都一塊兒拖下水了嗎?!要是傳出去,外人會怎麼想郭家,豈不是說我們門風不正,連個丫頭都教訓不好?!”因此,陳留公主一把推開了他:“好了,回頭再跟你計較!你還不快出去,別在這裡給我丟人現眼!”
所謂的丟人現眼,自然是說郭舞還在。此事本來不該讓她知道,正是因為她在,陳留公主才要狠下心腸處罰趙月,否則,一旦此事讓郭舞傳揚出去,只會讓別人說郭家門風不正,連累了自己的孫女!為了李未央,也要嚴厲處罰趙月!
郭導卻不肯走,他轉了個圈,最終卻抓住李未央道:“趙月是你的婢女,她為你忠心耿耿,這我們都是看見的,如今卻是犯了一點小錯,你就不肯救她嗎?”
李未央毫不理會,言語之間不但不念及主僕之情,還頗有幾分怪罪的意思:“五哥,若不是你先招惹趙月,何至於鬧到這個地步?!你若是真心喜歡她,等你娶了妻子,我將她送給你,未嘗不可?可你偏偏越過我,偷偷和她私會,是你不尊重我在先,現在還要讓我救她,是故意嘲笑我麼?”
“你!”郭導氣得臉都抽搐變形,旁邊的郭夫人忙將他手臂一拉,道:“沒有這麼簡單的事。這郭家是個什麼地方,這是當著祖母的面兒!你怎麼說話呢?!”
郭導卻絲毫不肯動,怒聲道:“嘉兒,平日五哥對你如何,你是知道的,我不過要你一個丫頭,你何至於這麼生氣,難道要鬧出人命來嗎?”
李未央慢慢地道:“你對她情深意重,只管救她就是了,何苦要來煩我?”
郭導冷笑:“我一直以為你心地善良,可如今你怎麼說這種無情的話,只看在她對你這樣盡心盡力,你也該救下她啊!”
郭舞看著這一對兄妹劍拔弩張,面上似笑非笑,心底卻對此事信了三分。
李未央不冷不熱地道:“什麼是應該,什麼又是不應該,你為了一個婢女,卻這樣苦苦糾纏,當真不要臉面了嗎?”她美麗的面孔上,全無一絲體恤哀憫之情。
郭導憤怒道:“她雖然是個奴才,可也是個人啊!”
李未央冷笑一聲,道:“是啊,她這個人,可是被你害成這樣的!”
郭導急得嘶啞著嗓子叫道:“你當真不救?!”
李未央完全沒有動容,道:“她先瞞著我,便已經是背棄了主子。一個背棄主子的婢女,我不會救!再者,祖母要她死,我也沒有法子!”
那邊趙月強撐著身體,淚流滿面道:“奴婢算是明白了,多年來服侍小姐一場,竟然只得了這樣的下場。小姐既然容忍別人這樣欺凌我,倒不如當日直接打死我得了!”
李未央看著滿身是血的人,冷漠地道:“趙月,你不要怪我冷酷無情,我的個性你是知道的,從來都是一心一意護著身邊的人,若非是你自己做錯事,何至於落到這個地步呢?我平日裡對你,實在是太過寬容了。”
那邊的藤條打得更加狠辣,趙月終於是說不出一句話來了。郭導看在眼裡,面上十分著急,彷彿真的要跟李未央徹底翻臉。
郭舞見到這種情況,終於輕輕一笑,把心放進肚子裡,吐氣如蘭地道:“祖母,趙月年紀太輕,到底不懂事,犯了一點小錯。這種事情在尋常豪門之家,也不是沒有過啊!您何必如此生氣呢?就像是嘉兒所說,若五哥真心喜歡,等他娶了妻子,再將趙月開了臉,做個小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陳留公主面若寒霜,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