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孩子,到上海去看看你,或者仍回到青島來看看世材哥他們一家子。人死了若是什麼都沒有,那真是太……太天趣了。”她說著又輕輕咳嗆了一聲。
我痛苦地說:“你也許不會……的。”
她苦笑道:“怎麼不會?我知道我一定會的,只差個遲早罷了。我已經活到三十幾歲,原也不算太短命,只是我自恨生活得太單調了。從小學到大學,整整十六年中,我只知道用功唸書,拼命省錢,吃的穿的什麼也捨不得花費,省下錢來想買些書,哪知道到了今天,醫生卻禁止我,不許我再看那些傷腦筋的書呢?我只能每天看看報紙,連廣告裡的圖畫與文字都統統給我記熟了,真是無聊得很。其實我就是多記得些別的書本里的文字圖畫又有什麼意思呢?現在反正什麼都完了,白費了一番心血了。”
我惋惜地說:“真的姊姊,你也實在太要好了,太用功了,這才損害你的精神與體力。假使你當初讀書肯讀得馬虎一些,現在教書肯教得馬虎一些,也不至於如此了。”
她答道:“就可惜我從前不肯這麼想呀。在讀書的時候,我因為自己用的是母親千辛萬苦節省下來的錢,怎能忍心不好好的求學問呢?於是朝也用功,暮也用功,結果背也彎曲了,眼睛也近視了,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在大學畢業的時候考了個第一名,母校教授懇切留我在校中當個助教。在大學裡當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