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夕的頭並未抬起,竟用右手剩下的無名與小指以迅雷之勢擋了我的招,那彎曲的針頭此時還夾在他兩指之間。
“月兒,我說過,不要故技重施。”他隨手丟了針頭,放開了我的手,站起來彎身拾起落在一旁的鐵面罩帶好,不動聲色說道:“你現在又中了‘飲恨’。少運些內力,不致太痛苦。否則……”
我以手指颳了下臉頰,只見刮下了淡藍液體裹著一點血痕,而那炸開的玻璃碎片卻半分未傷到他。
我慘淡一笑,只扶著胸口仰首舒展下脖頸,舒一口氣“沒想到,三年來師兄在那種地方也能精長功夫。”
他揹著我,說道:“劉承給了你兩支針劑,應該還有一支。師妹,你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還是不要浪費大家的氣力,自己交出來為好。”
我心裡一驚,無奈只能嘆口氣苦笑一聲,“月兒跟師兄相比,還是棋差一招。”於是摸出另一支遞給他。
他頭也不回,反手接了,不疑有詐只將注射器捏在手中起勁一握,那針筒應聲而碎。
我嘴角牽起,用出幾分力勁提氣移了身形,到更遠處的桃樹後面坐下喘氣。只聽得覃夕在原地暴怒失聲大吼:“師妹!你用機關!師妹!”
沒錯,我把那支針管改裝了下,兩頭加入了彈簧裝置,只要他施力捏破那層玻璃針管兩頭會發射出一枚半寸長削銳了頭的竹管。那竹管刺破皮肉,藥液多多少少會滲入血液,只消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
我正在暗自慶幸得手,卻忽聞得一聲槍響。
糟了,那槍,那槍還遺在覃夕附近!
“師妹!出來!你給我出來!”他像一頭被惹怒的野獸,用餘了的戾氣怒哮著。
我聽到他踩著慌亂錯落的腳步往這兒靠近,於是凝神觀察下四周,瞅著前面不遠處就是師父的墓碑了。那一方墓碑雖不大,但我身形嬌小,藏下夠了。他手裡的槍應還餘下四顆子彈,雖他槍法算為精準,但是現下該與我一般腦目暈眩。且我離那藏身所在不過四五丈,倚仗著桃樹林的遮蔽,還是有些僥倖餘地的。只心跳越來越沉周身氣血運轉不暢,也只能咬著牙拼一拼運氣。
我順氣吐納,腳下生成凌波,自林間翻覆穿梭朝那墓碑疾衝過去。耳邊呼呼風嘯,夾雜三聲尖銳槍響。這幾丈的路長得不像話,我一路上下翻飛時仍候著那最後一擊子彈,待墓碑上師父的名諱快貼近我衣角了。終於,覃夕射出第四顆子彈。
幾乎是同時我靠到石碑的背面縮瑟團了身起來,額頭冷汗涔涔而下,只覺左小腿靠近膝蓋的地方上登時脹鼓不已,低頭一看米色的褲腿前後均已經被鮮花染了個大半。許是因為那藥力發作,連帶五官都有些麻痺,那槍傷也就不覺得多少疼痛了。
我的背脊直抵著後方寒如玄冰的石頭委實咯得慌,一邊暗嘲到了生死關頭還得靠師父庇護一邊盤算著覃夕何時倒地。
許久,身後半點響動也無,更無什麼人倒地的悶聲。我起了疑心,正欲偏頭出去張望。此時我後方的石碑竟然全盤崩裂,我整個人被瞬間的崩力彈出去幾米從師父的冢上掠過重重摔在地上。
待我剛要掙扎起身,覃夕卻身形暴起撲將過來,左手緊掐住我脖子,一把將我按到地上。右手在我頭上方揚起默默指向我。我早已不懼生死,也無謂閉目求饒,只睜圓雙眼與他相顧。
彼時他的右手因為起力手套已經爆裂炸飛,只見他手背上佈滿昔日練拳積下的厚繭,而剩下的三個手指奇異於常人。那指甲發黃已帶褐色,堅厚無比,甲尖鋒利敢比利刃,這不啻於最快的刀鋒。
“師妹,你看我這指甲利不利?”他的眼因充滿殺意而充血,似夜半幽冥鬼火,聲調詭異說道:“知道麼?我磨了很久,很久。我逃出瘋人院時,三個醫生一個護士都被我一指戳穿喉管。慢慢……慢慢……窒息而死。你知道那種明明長著嘴想要呼吸,卻不吸不進一點氣的痛楚嗎?哈哈……你應該不記得那種看人掙扎著死去的痛快了吧?……你想看他們在地上撲騰的樣子麼?就像一條條從水裡撈上來的垂死的魚。哈哈……”
他的手勢越來越緊,我喉頭被他死死掐住漸及要窒息了。臉上已是帶了好些泥土,只覺後腦也寸寸被撳到地裡,我以手盡力絞阻著他手腕,心裡卻分外分明。想必今日是要留在這裡常伴師父了吧。再看看眼前的這位,早已不是曾經與我一起甘苦成長相親相愛的三師兄覃夕了。他是一個怪物,一個被我一點一點親手造就出來的怪物。
但見影子一閃他一指直**我鎖骨下凹陷之處,出力之快令我的血液立刻噴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