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進羅家開始,雷伊凡全程使用中文,餐桌上的眾人一愣,羅母好氣又好笑地嘆了口氣。“沒想到都三十三歲了還挑食啊?”
“我——”
雷伊凡卻笑了。“不,羅瀾不挑食,她只是不喜歡吃雞、不喜歡吃鴨,不喜歡吃兩隻腳的動物,她喜歡吃海鮮,什麼海鮮都吃,一點都不挑!”
羅瀾怔了。
“你不吃兩隻腳的動物?為什麼?”羅涵問。
“喔,因為我覺得它們很接近人……”羅瀾臉熱了,這是他們相遇後的第三年,但他卻比認識她三十多年的家人還要熟悉她的習慣喜好,甚至如數家珍。
羅母有些尷尬,被這麼一講,她竟一點都不知這養了至少十幾二十年的女兒喜歡吃什麼,羅涵對海鮮過敏,所以他們的餐桌從沒出現過海鮮,但沒想到羅瀾竟喜歡……
“那……明天我去市場買些蝦蟹回來。”羅母說。
羅瀾鼻頭微酸,儘管只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小事,卻代表了母親對自己的重視。她看著朝她微笑的雷伊凡,心中熱潮滿溢,幾乎想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他一個吻,可她忍住。她知道他是故意那麼講的,為了她。
直到用餐完畢,她拉著從廁所走出來的他隨便進了一間房。
“寶貝?”
羅瀾一下子吻住他,她太感動,只能藉由這種最原始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心情。她好慶幸自己選擇了這個男人,他懂她、寵她、愛她,補足了她人生裡曾有的缺憾,她不再孤寂了。“我愛你。”
她說,之前那一次,她用英文講,講得很輕巧。但這一次,她用中文,是她生在世上第一個學會的語言,極盡慎重。
雷伊凡聽著那三個字,胸口猛然一震,抱緊她。“Te amo。”
不是含蓄的Te quiero,而是代表了深愛的Te amo,羅瀾知道其中差異,如果不是真的這麼愛,他不會用他的語言講出這句話。
他們相擁著感受這一刻心靈的交流,抱了好一會兒,羅瀾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們竟在無意間闖入父親的書房。
羅父的書房並不算禁地,只是她從小不常進來。她看著書架上擺著幾本厚重的相簿,有些懷念,便上前取下,結果一翻開,裡頭不知道夾了什麼,嘩啦啦地落了一地,她嘖一聲,彎身待拾,卻在看清那些東西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寶貝,怎麼了?”
雷伊凡看她反應不對,跟著蹲下身,只見羅瀾顫著手,一張一張地翻過那些曾經屬於她的獎狀、成績單。她熱了眼、梗了聲。“我還以為我丟了……”
“沒有,它們都還在,都好好保管起來了。”雷伊凡親吻她,被家人忽視一直是羅瀾心中不曾痊癒的傷口,即便他給再多的愛都無法補滿。他跟羅瀾一樣感動,原來他的寶貝一直都被好好愛著,他揩去她的淚。“我們出去吧,我們去告訴爸媽,你很想回來,現在你回來了……”
“好。”羅瀾笑著,任他牽住自己的手。
她猜不出爸若知道她看見了這些會有什麼反應,可她會抱住他,與他分享自己這些年得到的榮耀,以及愛。
握著這個男人的手,她想,她很幸福,她什麼都不缺了。
因為愛,始終都在。
尾聲
雷伊凡在淡出時尚界後熱衷攝影,跟著旅遊節目每到一個地方,便拍攝該處的人文風情,一年下來累積無數照片。羅瀾在曼哈頓市中心的藝廊為他籌辦展覽,開幕第一天衝著主角曾有過的話題,聚集無數的鎂光燈,兩人訂婚的訊息更是比攝影展本身還要受到媒體記者的關注。
總之有新聞就是好新聞,展出期間本來預定三十天,後來又延長了十五天,甚至得到出版商的青睞,決定將照片與雷伊凡的心情感言結合,製成寫真集發行。他給每一幅照片想了文案,越看越滿意。
“看來我有成為大詩人的潛質。”
羅瀾早已習慣了他的自吹自擂,隨他樂去,展覽用的照片她也參與挑選,但這次雷伊凡堅持自己來,神秘得很。
直到印刷出來的那天,羅瀾看著出版商送來的樣本,笑了。
書的最後一張照片不是風景,也不是某個地方的人文特色,只是一個人,一個女人。她在晨光下笑著,看著某個人,美得驚人。
羅瀾從不知道自己竟能笑得這般溫柔,彷佛對掌鏡的人充滿無限愛意,而照片的下面則是一段由雷伊凡親筆書寫再印製上去的文字——
原來,我走過了那麼那麼多地方,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