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轎直抬入廟內大殿前方輕輕落地,待所有人退去,程盈盈出轎,她行到蒲團前跪下,雙手合什,抬頭凝望菩薩面容,彷彿透過這金光之身,見到那如鳳凰般孤傲的白色身影。她眼角漸溼,磕下頭去,默唸道:“求菩薩保佑,我月落族人能在他的帶領下,不再受奴役之苦,我程盈盈願粉身碎骨,只求菩薩保佑他平平安安。”
她默唸一陣,便深深磕下頭去,把右手緊握著的物事悄悄塞入蒲團內。
冬陽穿破雲層,射入到大殿之中,金身菩薩的笑容也顯得燦爛了幾分。程盈盈默默起身,再看了蒲團一眼,微笑著走出殿門。她右腳甫一踏出大殿,面色劇變,身形急速擰起,避過從殿門右側悄無聲息刺來的一劍。
她知形勢危急,未落地,右足於空中踢上殿門,想借力翻入殿內,可寒光自殿內襲來。程盈盈無奈,落地後連翻幾個跟斗,一路翻下殿前石階,同時抽出袖中匕首,“嗆嗆”連聲,方接住三四人的合擊。
但圍攻上來的高手越來越多,她被刀光劍影圍在其中,因有身孕,真氣不繼,招式越來越緩。不多時,一錦衣人劍光快如飛電,她正拼力擋住其餘幾人的招數,不及閃躲,慘呼一聲,右肋中劍,跌坐在地。
錦衣人獰笑一聲,圍攻之人也齊齊收招,程盈盈看清錦衣人是小慶德王手下頭號高手段仁,心頓時沉入無底深淵。
段仁微微一笑,接過手下從殿內蒲團中取出的物事,開啟看了看,笑道:“果然是佈防圖,還真是難為你了,大-聖-姑!”
程盈盈肋下鮮血不斷湧出,掙扎著站了起來,下意識望了一下殿後。
段仁負手看著她,仿如看著落入陷阱的野獸,聲音也森冷無比:“大聖姑,你就不用看了,你未來之時,我便已將來取‘佈防圖’的人擒住了。此刻,烏衣衛的人正押著他一個個去抓你們月落派在玉間府的人呢。”
程盈盈瞬間面無血色,肋下傷口疼痛難當,她心念急轉,喘氣道:“你大膽!我肚子裡的可是王爺的骨肉,我要見王爺!”
段仁呵呵一笑,搖了搖頭:“王爺現在正在西山打獵,可沒空見程妃娘娘。不過小的來之前,王爺說了,若是這城裡的月落人都找齊了,便讓小的給娘娘一個痛快,不要讓娘娘死得太痛苦。”
程盈盈知一切生機斷絕,猛然噴出一口鮮血,段仁被這口鮮血逼得後退兩步。她已急速後飄,袖間綢帶捲上寺中大樹,借力飛向寺外。
段仁怒喝一聲:“殺!”
隨著他這一喝,寺牆外忽然冒出數十人,人人手持弓弩。利箭漫天而來,“卟”聲連響,血光飛濺,程盈盈慘呼一聲,跌落於地。
段仁緩步走近,看著片刻前還嬌美妍嫩的面容慢慢籠上死亡之色,冷笑一聲。
程盈盈垂死的面容,呈現出一種悽婉的神情,她雙目圓睜,自喉間發出一串微弱到極致的聲音。段仁不由凝耳細聽,依稀辨認出其中一句:“鳳兮凰兮,何時復-西-歸―――”
冬陽下,她終於吐出最後一口氣,微微抽搐兩下便不再動彈。
風越刮越烈,捲起她的裙裾。她躺於血泊之中,宛如一枝枯荷,不堪勁風,生生折斷。
小慶德王此時卻已到了百里外的洱湖。
湖面的風比城中更大,“呼呼”刮過來,縱是他身懷武藝,也不由攏了一下披風。披風上還殘留著她的幽香,他面色便有些黯然,轉而想起她那柔情蜜意無一分是真,又恨恨地哼了一聲。
長史周璉似是知他心思,與他並肩而行,低聲道:“王爺,星月教在我朝潛伏多年,皇上早就想將他們連根拔起,此次他們又與裴琰聯手,更是犯了皇上的大忌,王爺既早做決定了,便不要再猶豫。只有談妃娘娘誕下的,才是名正言順的小王爺。”
“是啊。”小慶德王嘆道:“她找人來行刺我,假裝出手救了我,還嫁禍於皇上,險些上了她的當。幸得皇上英明,咱們的人又在月落偷偷見到了那‘小聖姑’的真面目,才早有防備,讓談妃假裝小產避過大難,不然―――”
他望著遠處湖面上的紅舫船,尚存最後一絲猶豫:“稷之,你說,父王的死,真的與皇上無關?”
周璉長久沉默,冬天的風陰冷入骨,他打了個寒噤,低聲道:“王爺,恕小的說句掉腦袋的話,現在關鍵不在老王爺死在何人手上,真相可能永遠無法得知。關鍵在於王爺您,不能死在裴琰或是月落人的手上。”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裴琰的野心,是要取代謝氏皇族,遲早有一天要對付王爺。程盈盈要是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