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妹妹要去殺人,殺的還是宗周,整個長安城大小官員鄉紳名流連言語都不敢得罪的人,這真是太瘋狂了,她只是想老老實實的讀書求學然後當個教書先生。
但是沒辦法了,現在只有殺了宗周,這件事才能了結,宗周死了那些女孩子們才能活,大家也才能更安全。
薛青搖頭嘆氣,忽的又想到四褐先生的臨走之前的話。
“不要惹事…”
他是不是猜到她會惹事?
“你這個學生啊,在這世上,要想活得安穩,是要怕些什麼的。”
她怕啊,怕的事太多了….唯獨殺人不怎麼怕。
夜色掩蓋著她平靜的神情,前方燈火亮起來雙園出現在視線裡,喧囂已經沉寂,似乎先前她們遇到的都是幻覺。
薛青停下腳,這樣安靜的雙園比起先前廝殺血肉橫飛更可怕。
……….
燈籠在地上燃燒成灰燼,火把餘火跳躍,幾輛車滾到在一旁,車上地上血跡斑斑,僕從橫七豎八的躺在四周,而幾匹高頭大馬已經恢復了安靜,在晃悠悠的啃路邊的花草,享受著沒有僕從驅趕斥罵的時光,人和畜生此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裡想來是柳春陽說的車馬等候的地方。
薛青悄無聲息的越過,向內裡而去,腳步聲在院子裡不時的響起。
“…搜…”
“…他們還在這裡…”
“….大人那裡要嚴防…”
一隊紅衣侍衛低聲交談著,眼神犀利的搜尋著跑過。
刺客還在,好也是不好,因為刺客和紅衣侍衛是對手,但兩方又都會把她當做對手,遇見了他們中任何一方,都是你死我活。
薛青沿著牆慢慢的爬上翻過,一路可見散躺著死去的屍首,多數是雙園的僕從,夾雜著穿著夜行衣的男人和紅衣侍衛。
這群刺客來的不少,不知道此時還剩多少……薛青停下來,看著前方一座宅院,宅院燈火明亮,十幾個紅衣侍衛守在四周,神情警惕,這裡就是宗周的住處了,不知道他在這裡還是已經躲起來了。
“…大人讓去傳李光遠來…”有侍衛從內裡跑來說道。
“封城查兇徒嗎?”門外的侍衛道,一面接過手令。
園子裡另一個方向傳來騷動。
“你們去那邊看看。”為首的侍衛擺手道。
便有幾個侍衛領命疾步而去,為首的侍衛也抬腳邁步拿著手令帶著幾人向門外。
腳步聲嘈雜聲漸漸沉寂,已經翻進院子的薛青看到大廳,一眼就看到其內站著的宗周。
他負手立在一架屏風前,長髮散落在身後,身上依舊穿著那件紅袍。
“有了!”他忽的一聲大喊。
薛青繃緊了身子,卻見宗周抬袖轉身,伸手從旁邊的几案上拿起一支筆,拂袖對著素白的屏風。
“紅塵堪破路,身轉藏迷蹤。”他道,落筆揮墨。
作詩啊。
薛青想道,厲害厲害,她不會作詩也不太懂詩,所以宗周的這句詩多好她並不知道,她知道的是一個面臨刺客撲殺的人還能有興致作詩,當真是厲害。
薛青見過這樣的人很少,倒也不是說這樣的人少,而是她很多時候不會正面死者,那些要死的人並不知道自己要死,擦肩而過之間飲酒作樂甚至專注工作的時候就沒了性命,所以並不太清楚他們面對死亡什麼反應。
這次也一樣,就讓宗周死在作詩的時候吧,薛青靠著牆壁慢慢的向前走去,宗周已經刷刷寫完這兩句,握著筆對著屏風出神,薛青走動視線始終看著室內,忽的停下腳,適才門扇遮擋沒有看到,現在轉過幾步看到了屏風旁的地上躺著一個人。
此人身材瘦弱,一身黑衣,手裡還握著一把刀,血在他的身下蔓延,顯然已經死透了。
糟了,薛青想道。
宗周道:“你覺得我這句詩怎麼樣?”
他沒有回頭,室內也沒有別人,但這句話顯然不是自言自語。
薛青默然一刻,道:“不錯。”
宗周哈哈笑了,轉過身紅袖一甩回過頭來,燈光下可以看到血滴飛落,道:“薛青,你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