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貨人見有人開始動手卸包,連忙一拉這大漢的胳膊,施了個禮。“這位兄弟,還沒請教貴姓?”
“關清。”
“哦……我想起來了,關兄弟是吧?聽說過兄弟的名號,是咱們這邊有名的好漢,失敬失敬。兄弟,你也看到了,天氣這麼熱,下面的人太辛苦,都想著快卸了貨,好去休息。你這麼一查一稱,實在太耽誤工夫,依我看大家隨便意思一下就好了,何必搞的那麼嚴重?牙行的經濟都花了押不是?”
“牙行是牙行,我們是我們,大家不是一回事。朝廷花的錢是買二等米的,如果用糙米劣米甚至是假米來糊弄,我們就不能收。前幾天有人還想用些空麻包衝數,不查檢視怎麼行?快動手,抓緊時間驗完貨,你的人也好休息。”
送貨人臉色一變,連忙一拉關清的手,將一塊銀子遞過去。“兄弟,咱們初次相見,今後常來常往,少不了互相幫襯。實不相瞞,我和制軍衙門裡也有路子,只要報我的名字,就算是空麻包他們也照收。還請高抬貴手,行個方便。”
“方便什麼方便!既然你的名字那麼好用,那就自己去肇慶交糧食好了,別來壞老孃的名號!我倒要看看,牙行哪個經濟給你畫的押,我親自去找陳老講道理。”
來自頭頂的嬌叱把送貨人嚇了一跳,抬頭看去,先看到的是兩隻晃來晃去的合色繡鞋,緊接著就看到一個高坐在糧囤上乘涼監工的少婦。身上著著一件緊身粉緞子小襖,下面穿的不是裙子而是條紮腳褲。也惟如此,才敢坐在男人頭上,不用擔心走漏風光。那些苦力們寧可熱的滿頭冒汗,也不敢脫光衣服的原因,多半也在於此。
少婦所在的位置很高,進門交糧的人只忙著交割物資,沒人往上邊看,自然就注意不到。交貨人這時才發現頭上居然有個女人,驚鴻一瞥間,只見這女子棠紫面色,鳳目修眉,五官極是動人。還不等他仔細端詳,這女子已經隨著發喊,手在麻包上一撐,人如飛鳥般自麻包上落下。纖纖足尖在幾處麻包上借力卸力,送貨人甚至沒看清女子的動作,人便到了眼前。
女人也很熱,光潔的額頭上滿是汗水,一手拿著羅帕在擦,另一手拿著輕羅小扇不住搖動。能在這種環境下工作的女性,當然不會在意什麼男女大防,人幾乎是貼著這送貨人站著,咄咄逼人的氣勢,反倒是讓這個男人不住後退。
“你很了不起是吧?制軍衙門有關係是吧?我不管你的靠山有多厲害,你自己有多本事,我梁盼弟是有名的搶錢梁,只認銀子不認人。不過我賺銀子,靠的是力氣和本分,不搞歪門邪道。經我手的軍糧若是出了紕漏,我丟不起這個人。我倒要看看,你的糧食怎麼樣。”
說話間女子已經來到那麻包之前,也不招呼人幫手,將帕子在腰間一塞,羅扇輕擲。隨便抽了個麻包,將百十斤重的大米包一提一甩,向一旁扔去,纖足飛起朝著米袋子上猛地一踢。
一聲低沉的撲哧聲響起,米袋上應聲出了個窟窿,大米如同破堤洪水順著破口流出來,流的到處都是。梁盼弟目光如炬緊盯著這些米,只見在流淌出的米里,顏色駁雜不一,顯然摻了不少的陳米糙米,裡面還混著不少的稻殼。
她冷哼一聲,又將那張貨單抓在手裡掃了一眼,又來到送貨人面前,貨單幾乎就拍到那人的臉上。
“這就是你說的畫押?是不是以為老孃不識字,不曉得你寫的什麼鬼東西!我告訴你,老孃認識的字怕比你還要多一些,是南海案首手把手教的。這上面寫的是收米二十石,這中間差的十石米哪去了?這裡面這些東西,又是怎麼回事?”
關清這時已經抓住送貨人的胳膊,輕鬆的向後一別,就將他牢牢按住。“好大膽子,居然敢耍詐!要是信了你的話,這十石米怕不是我自己得賠出來?我這就送你去錦衣衙門,交給各位緹騎老爺處置。”
梁盼弟來到送貨人面前,朝他臉上吹了口氣,“有時間看女人的腳,不如想想該怎麼把生意做好。我現在給你兩條路,第一是我把你送去肇慶,讓你去找你制軍衙門的靠山,看看他怎麼幫你。第二就是我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你把糧食運回去,換三十石大米來,大家如數交帳。剛才這一切,就當開個玩笑。選哪條路,你自己挑。”
送貨人忙不迭道:“我選二,選二!三姐給條路走,小的保證把好糧食運來。”
梁盼弟揮揮手,“關清放人,大家都是斯文人,動手動腳的像什麼樣子,我的面子都被你丟光了。這位朋友,我梁三姐這個人呢最講道理了,別人對我一分,我就還他十分,人砍我一刀,我斬他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