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家愁。洪家子弟看著突然中風,導致全身不能動彈,連說話都說不清楚的老族長,大抵都有一種大廈將傾,末日降臨的絕望感。
大樹將倒,猢猻卻不知該往何處散,洪家子弟都繃緊了面孔,不知該說什麼,也不知該做什麼。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十幾個滿臉橫肉的大漢,隨著個瘦長漢子站在門外。洪海見了來人,額頭上的青筋幾乎要崩起來,“我答應了把房子給你就是給你,大半夜催人搬家,哪有這種道理?”
那瘦長漢子卻冷冷一笑,“洪老兄,大家都是場面上的人,沒必要兜圈子。聽說洪承恩中了風,人快不行了。他要是在這裡養起病來,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住進新家?再說他要是死在這院裡,不是給我添晦氣?趁著有氣快搬,你要是不搬,我就幫你搬了!”
洪大安洪大貴兩兄弟滿面焦急地衝上去準備與對方辨理,卻被那幾個大漢用力推到一邊。來人是番禺的書辦,與巡街早打好了招呼,即便這裡打成什麼樣,也不會有人過問。
洪海攥著拳頭,卻不敢隨便把拳打出去,那位番禺書辦卻得理不饒人。“看來你們自己是不想動了,那就只好我幫你了。弟兄們,動手!”
幾個隨行的打手,一起向院裡湧進去,洪家子侄守在門口,兩下不可避免地發生了肢體衝突糾纏,從聲勢上顯然也是沒有領導的洪家人落了下風。就在此時,那瘦長書辦忽然覺得脖子一緊,一隻冰冷的手,不知幾時已經扣住了他的咽喉,不容他發喊,那手上卻猛一用力,這名書辦連叫聲都沒發出,便已經沒了知覺。出手之人順勢已經接住他下滑的身軀,彷彿是攙扶個醉漢一樣,把他扶住。
“住手。”低沉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打手們回過頭去,卻見街道上不知幾時,多了十幾個黑影,就站在自己這行人身後。
為首者越過打手,來到小院門前,拍了拍洪大安的肩頭,“妹夫,我妹妹很想你,讓我這個做哥的來看看。聽說你們洪家遇到點麻煩,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大家自己人,有話直說,不要客氣。誰欺負你,我幫你出頭。”
打手們正要翻臉開罵,卻發現這些來人腰間皆攜有兵器,金屬護手,在月光下反射光芒,望之生寒。
廣州的江湖亦有爭鬥,十幾個打手的失蹤,並沒引起太多人重視,畢竟軍情如火,些許小事不必在意。
第八十二章 死而復生
時間一天天過去,洪家的利益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一點點被人切割,分潤。洪承恩的倒下,並不能阻止別人來分割洪家的好處,相反,倒是讓這種行為更加肆無忌憚。
先是糧長職位的交卸,接著又是衙門裡職務的出讓,以及土地店鋪的變更。胡二弟興沖沖的當上了小店掌櫃兼衙門幫役,連帶著胡屠戶也天天臉上掛著笑容,在集市上說話聲音變得更大,一個攤子佔了兩個攤子的位置,卻不用出半文門攤錢。只是人逢喜事心思不屬,秤上越發沒準頭,以往一斤最多虧一兩,現在朝著三兩的虧空飛奔。
一切都彷彿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唯一的例外,就是天氣。
炎熱的天氣,即使是坐著不動,也控制不住出汗。在這種天氣裡從事體力勞動,就如同受刑,倉庫裡招苦力的價碼,都比平日多兩個銅錢。
雖然倉庫裡做事不用受陽光暴曬,但是通風效果不好,整個倉庫就像是一隻巨大的蒸籠,人在裡面,汗水就不停地向外鑽。不能及時補充水分的話,很容易中暑暈厥。
倉庫裡的男人雖然熱的要命,卻還不敢脫光上衣,至不濟身上也要套個短褂子,將一條手巾搭在肩頭,不時地拿著汗水。擦不了幾下,就要用力地擰手巾,汙濁的汁液隨著男子的絞動,從毛巾上滴滴答答落下。
倉庫裡進出的人往來不斷,有的送貨,也有的提貨,忙個沒完。幾名管事一邊罵罵咧咧地抱怨著天氣,另一邊依舊一絲不苟地核對著數字,檢查口袋,認真履行自己的工作。
一聲吆喝聲中,十幾個力夫將一輛大車推進來,上面的麻包碼的像小山頭。一人拿著單子與倉庫裡辦著交割,“牙行的經濟已經花押了,這是三十石大米,請您這裡簽收。”
一個高大強壯的大漢迎上去,接過送貨人交上來的單據卻也不看,隨手放在一邊。“我們是粗人,哪裡認識字?你說這是三十石大米?來人,稱一稱!”
送貨人愣了愣,隨即面現幾分難色,“這位兄弟,這可是三十石啊,稱的話會不會太麻煩了些?”
“這還算麻煩?我們待會還要抽查呢。我們有大秤,不費多少工夫的,快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