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揍她。我有功夫的,不怕人打。再說大嬸說的也沒錯,我這樣的女人本來就不該奢求名分。你現在是廣州才子,十八鋪三大家都想招你為婿,如果收下我做小,對你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呢,聽話,不許和大嬸鬧脾性,一切按大嬸說的做,老人家思慮周全,所做的決定都是為了你好。你如果敢違抗,我第一個不答應你!”
“三姐……”
“叫娘子!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喊我娘子。我的小相公啊,就讓你這個老醜娘子給你生個孩兒可好?”
她臉上浮起滿是魅獲的笑容,緊緊擁抱著男子,讓兩人融為一體。直到范進滿意地睡去,梁盼弟才捂住嘴,將頭埋在枕頭上,無聲抽泣。她不能讓自己心愛的男人承擔不孝之名,一切的苦楚自己承擔就好。笑,必須笑……在范進面前,自己永遠是不知愁苦為何物的三姐,惟有如此,才能讓他不會為自己去做出忤逆高堂的事。至於名分,至於未來,她都不在乎。如果有朝一日,真有一個厲害的大婦帶著娘子軍打上門來,或許一條白綾或是毒藥,就是自己最好歸宿。在那之前,只盡情快樂就好。
胡大姐兒是在三日之後被胡屠戶送來一品香的。年關底下本也是胡屠戶最忙的時候,可是有了范進給的那幾十兩銀子,後來又從張家管家那訛了十幾兩湯藥費,胡屠戶手上很是有了錢。藉著范進的名號先是佔了個門面,又僱了些人手來做生意,他自己已經很少操刀上陣。
如今他一身上好緞面棉襖,頭上帶著**一統冠,儼然是個體面模樣,也學著士紳的樣子拿起了摺扇。其實在冬日裡,即便真文士也不拿這玩意,畢竟文人不是白痴,但是胡屠戶剛學著當體面人,有些跟不上腳步也是情理中事,這扇子拿的不是地方也就無可厚非。
他來時正是午後,酒樓相對不大忙的時候,兩桌官席剛散,范進正往外送著客人,胡屠戶三幾步過去,一把拉住范進道:“進官兒,你可讓我好找啊。先去制軍衙門,說你不在,後去錦衣衙門也不曾尋見,薩護軍要留我吃年酒,我哪裡能坐的下?再說他在教門,大家不同路,這酒也不方便吃。本來大姐兒她娘說要留她在家過年的,可她非要找你不可,說你不見她這年就過不好,我就只好把她送來了。”
劉氏是個很會收拾的女人,胡大姐兒一身閃緞棉襖,被她打扮得倒也算是花枝招展,只是被父親一說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不知如何是好。幾個衙門中人看看胡屠戶上下打量幾眼,隨即便要緊著向范進告辭。胡屠戶趁著人沒走又大聲道:
“番禺仔也是不像話,洪家那片淤地都已經過了契,衙門裡蓋了大印說是咱們金沙的田。可長樂仔依舊不肯罷休,總是派人來地界轉悠,還有人找族長說,要分一半給他們。你說說看,天下還有這麼霸道的人麼?就連過年也不消停,找了些人來鬧事,簡直無法無天了。多虧咱們村子裡還駐著兵,他們不敢鬧的太過,否則怕是要出人命。那些人可說了,在衙門裡有人,打出人命也不怕。這簡直是無法無天,真不知道他們心裡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制軍。難道不清楚,就是陶簡之都被打丟了印,他們的關係再硬,還能硬的過陶太守?”
“好了大伯,過年的時候不要說這種話,沒意思。外面冷,有話到裡面說。”范進說著拉著胡屠戶與胡大姐兒進樓,幾個喝的紅頭漲臉的官員則交頭接耳道:“番禺,長樂鄉?誰的關係啊?”
“沒聽說啊。”
“乾脆辦了吧,也算放個交情。”
“勿好吧,現在過年啊老兄,講打講殺不吉利的,抓幾個人進衙門,警告一下就算了。”
“什麼罪名啊?”
“你還是不是吃公門飯的啊,抓人還需要理由麼?隨便讓人抓幾個來就好了,管他什麼理由,來了總能找到。要緊辦了吧,要真是讓范進到制軍面前告狀,大家都沒好日子過……厄,這範魚味道真不錯,等把長樂鄉的事辦了,能在這吃好幾頓……”
胡大姐人極勤快,一到了酒樓就換衣服,接著便到廚房裡幫忙。篩了酒,又做了火鍋出來,胡屠戶邊吃著酒,邊四下看著,點頭道:“十八鋪啊……這地方做生意難的很,當年我想要在這裡殺豬都差點被人打死。也就是進仔你這樣的人,才能在這裡站住腳步。大姐跟著你,我就算放心了,今後咱們鄉親也不怕被人騎在頭上。”
“大伯,長樂仔的事,其實族長也跟我說過。剛辦了洪家,如果再辦長樂,咱們范家就顯得太霸道了。在鄉下做事做人,最好還是內斂點好,老虎掉山澗傷人太眾,就不是個處事之道。威風的時候要想想落魄,否則將來要吃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