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縫。紅色蔽膝施本色緣,不加紋飾,上綴玉鉤一對,用以懸掛。佩雙植紋玉圭,素表朱裡大帶,玉佩兩組,由金鉤、珩、、琚、玉花、玉滴、璜、衝牙及玉珠串組成,雲龍紋並描金。
這種禮服只在天子朔望視朝、降詔、降香、進表、四夷朝貢、祭山川太歲、外官朝覲時才穿,在傳臚儀式時穿出來,也是對進士身份的一種肯定。進士為天子門生,這句話雖然在萬曆時已經不大能騙到人,大家各自依附自己的恩師座主,但是至少在這一刻,學子們還是會感激皇恩浩蕩,近而對天子有那麼一絲的敬畏之心。
少年天子面容嚴肅,勉強裝出來的莊嚴模樣,加上天子身份,也足以讓其整個人顯的威風八面。錦衣衛陳儀仗於上,教坊司則在皇極殿內設中和韶樂以及大樂,文武百官皆著朝服於班次侍立。雖然這些人品級都不低,內中不乏與國同休的勳臣,但是在今天他們只是配角,真正的主角則是這些中試舉人。
所有舉人皆著自國子監領出的進士巾服,身上的官服雖然沒有補子,但是顏色卻是大紅。在日後的官場生涯中,很多人終其一生也未必能熬上一件大紅官服來穿,只有在今天才能過癮。
宣制官一聲清脆的吶喊:“有制禮!”
所有中試舉人齊刷刷跪倒在地,等待著唱名。於名次上心裡已經有數,連站位都是按照這個名次來站的。所謂期待固然談不到,但是心情依舊激動,平素號稱泰山崩於前而不亂,麋鹿起於左而不興的飽學書生,在這一刻無一例外地激動起來,每個人的心裡都像是有幾百個人在同時敲鼓,砰砰心跳聲與粗重的呼吸聲,在人群裡形成一股強大合音。
“丁丑年炳月望日,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宣制官在例行公事的念著開頭引詞,下面的舉子額頭上,已經見了汗。
十年寒窗苦讀日,一朝金榜題名時。在這座帝國權力頂峰的大殿上,於天子面前唱出自己的名字,名次,不管日後的人生際遇如何,至少在這一刻,自己成功了。所謂光宗耀祖,所謂功成名就莫過於此。父母親族的殷切希望,恩師的諄諄教導,在讀書之路上,所揮灑的汗水,付出的犧牲,在此時終於有了回報。
幾個舉子已經淚流滿面,卻不敢哭出聲,只將頭緊緊貼在地上。范進此時亦忍不住想起家中老母,三姐、胡氏、那個不知是否有孕的女海盜以及那身在相府不能相見的張舜卿……卿卿,我如今已是功成名就,接下來就要娶你過門。不管張江陵是龍是虎,都休想阻撓我把你娶回家中。等我……。
相府之內。
張舜卿眼前的棋盤凌亂不堪,棋子布的都不成位置,彷彿是兩個蒙童在胡亂拋灑棋子。阿古麗道:“小姐,你不是早就知道名次了麼,為什麼你的心還是定不下來?”
張舜卿搖搖頭:“你不會明白這種感覺的。我現在一想到退思在金殿上等著唱名,帶領一干同榜進士出班唱贊,心跳的就格外快些。讀書人啊……只有走到這一步的讀書人,才真正可以算做讀書人。四書五經聖人之言,惟有拿到功名,才算是有用。我一直心內覺得愧對退思,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不會耽擱這麼久才到京師,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在科舉路上有如此多的波折。如果他真的功名不成,科名蹉跎,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現在一想到他終於成功了,我就忍不住替他高興。”
阿古麗看她粉面生春,兩目放光的模樣,彷彿此時在金殿上唱讚的是自己一樣,不由笑道:“小姐你是不是也很羨慕範公子可以去科舉?老爺總是說你有狀元之才,可惜不能下場,範公子的文章是你教的,他得了功名,是不是像你得了功名一樣?”
“是啊,夫妻一體,榮損與共,我自然要替夫君歡喜了。”張舜卿極自然地說道:“你不曾到過金殿,便不知此刻的情形。現在金殿上,應該是在唸一甲的名字,每人唱三次,為的就是讓所有人知道記住他們。序班將每人引到殿前跪下磕頭,朝拜天子……”
大殿上,張嗣修在序班帶領下磕頭行禮,萬曆並沒有讓他退下,而是吩咐道:“張卿抬起頭來。”
“臣不敢。”
“朕赦你無罪,抬頭看朕。”
望著殿下的張嗣修,萬曆又看向坐在一邊的張居正,父子兩人果然是很相像的。等到自己長大,相父也將逐漸老去,這時候坐在身邊的,應該就是這位師兄了吧?不對,他只能站著,不能坐著。能在朕身邊有坐位的,只有相父一人,其他人不管是誰,都沒有這個資格。
想到若干年後,張嗣修將變成相府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