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敷衍著?哪個地方照應不到,一準要出差錯。前個晚上動靜鬧那麼大,今天是該揭鍋的時候了,這時候一歇,不就把萬歲的大事誤了麼?”
正在這時,一名秉筆太監忽然道:“司禮,您要的奏章找到了。”
馮保接過奏章看了兩眼,臉上少有的露出一絲笑意,對那秉筆太監點頭道:“好好辦你的差,這兩天給我使足了勁盯著,過後有你的賞賜。”
馮保拿了奏章一路小跑著來到東暖閣,張居正此時在值房應值,萬曆正在李太后的指導下讀著書。馮保輕手輕腳走進來,咳嗽一聲道:“慈聖,奴婢這裡有奏章。”
李太后看了他一眼,“你特意送過來的,想必是要緊的事,唸吧。”
“奴婢遵旨。”
馮保聽太后的口氣雖然嚴厲,但是怒氣較之昨天已經大為下降,心頭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只要簾眷不衰,一切就有可為,念著奏章,心裡不由暗道:邦寧……看來這回非得狠狠心,把你打發到別處去歷練幾年,留你在京裡,早晚要了我的命!
內閣,值房之內。
張居正、呂調陽以及新近入閣的張四維三人俱在。張居正還在回憶著范進所上的那份奏章,對張四維道:“鳳磐,你這弟子倒是厲害。別的觀政進士還都在好生學著辦公,他這裡已經早著先鞭,先立了一大功勞。把這夥為害京師多年的歹人一網打盡,為地方除了一大害。”
“退思文武雙全,倒是個難得人才。不過下官以為,捉賊只是小道,一二健僕足以為之,於讀書而言不值一論。真正難能可貴者,是他的膽略。以一觀政進士之身,敢彈劾閣揆,倒不愧是海剛峰的同鄉,都是膽大之輩。”
呂調陽並沒參與到這個話題裡來,倒不是他對范進的奏章有什麼意見,或是對高拱那批人有迴護之心。只是這麼多年官場混下來,早練就了一對火眼金睛外加超強嗅覺,他是忠厚君子並不是笨蛋,到此時怎麼可能還發覺不了案子裡的蹊蹺。
張居正老父病危,高拱極有希望回朝掌樞,恰在這個時候,一夥潑皮被捉,順帶審出當年舊案。這一切可以算做巧合,呂調陽也承認,在生活中存在著許多巧合。但是在官場上……哪有那麼多巧合可言。他相信,這種巧合背後一定有著某個推手在引導這一切,現在連張居正和張四維都對范進的奏疏感興趣,談論得津津有味,更讓他確信,這背後有文章。
范進的奏章是與侯守用、花正芳等人分別上的,其並沒提及自己抓賊的事,只是盯住了周世臣案。直接提出當時審問過程裡存在的瑕疵和疑點,比如兇器太過模糊,銀兩不足為證,只是單方面認定荷花等三人有罪,缺乏物證人證支撐就倉促定罪。再加上朱國臣現在的親口招認,足以證明,當日一案是冤案無疑。
人死不能復生,荷花三人都是升斗小民,朝廷不可能給什麼典恤,明朝又沒有國家賠償這個概念,最多就是平反昭雪一下,然後也就沒什麼然後了。范進的奏章裡主要分析的就是冤案如何發生,以及責任人是誰。
第一責任人兵馬司指揮張國維,這個沒有什麼爭議。真正吸引眼球的是范進所列的第二責任人,這個責任人他不認為是翁大立,反倒認為是致仕首輔高拱。在范進的奏章裡指出,高拱身為首揆,大權獨攬,那麼就要承擔相應的義務。在案件發生後,當時已經有同審官指出案件存在瑕疵,事後還有給事中上本詳細分析此案中存在疑點,當時完全可以把案子發回重審,再次調查。
可是高拱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威,或是為了早日結案清淨,不管事實以及存在疑點,強行結案,最終導致三個人被定成死罪。而且翁大立是他保舉的,也是他一力支援翁大立的論斷,所以他的責任比起翁大立更大,應為第二責任人。餘下則是翁大立、曹應甲乃至刑部幾名堂官。
緊接著范進又提出,死者不能白死,應當最責任人進行追究。張國維、高拱、翁大立幾人全都在內,一個也別想跑,全都該移交有司,窮治其罪。
明朝言官好為大言,往往為了博取眼球故發驚人之語。到現在大家都已經習慣那些人的嘴炮,真當回事的人不多。可是觀政進士雖然有品級,但是沒差遣,嚴格講還只是個預備官員,不是正式官員。
即便是真的踏入官場,距離高拱這個級別還差著十萬八千里,以一個觀政進士實習生身份,提出要窮治高拱之罪,這讓人哭笑不得之餘,又隱約覺得范進有些太狂妄了。
這種狂妄的言論如果是在個鬱郁不得志的御史手裡寫出來倒不奇怪,為了搏名聲發瘋的人一直有,但是范進眼下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