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端問道:“退思,此事你已經拿定主意了?”
“算是吧。”范進承認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如果錯過了,再想把糧食出手就難了。如果我求不到利,就只好求名。到時候邊塞的糧價走低,叔父也不想看到那種結果吧?”
張四端乾咳兩聲,“退思……你要是這樣說,叔父就沒什麼話好講了。我會安排張財和你去一趟,一直以來,他都負責跟辛愛那邊做生意,人面很熟,人也足夠精明,有他跟著還能安全些。鎮武堡那邊,我會讓我們張家的子弟去守城,如果辛愛敢動粗,他們至少可以把退思保護下來。”
“如此可是讓叔父多費心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再說退思和我們合作做生意,今後大家一起發財,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你平安,我的日子才好過啊。”張四端打個哈哈,兩人放聲大笑。
雖然眼下大戰在即,陽和物資緊張,邊軍的口糧已經到達紅線,但是張四端神通廣大,還是搞來了幾罈好酒,外加鹿鞭、駝峰等上好珍味。酒席之間觥籌交錯賓主盡歡,等到席散之後,范進回到臥房裡,繼續享受著推到女強人的樂趣,張四端卻在離開范進的察院衙門後,直奔鄭洛的住處。
他在總督衙門待得時間很長,離開時已經是後半夜。但是張四端毫無睏倦之意,反倒越發興奮,向身邊人吩咐道:“去鎮武堡給張宗道送信,讓他做好準備,家裡花那麼多錢把他捧到這個位置,是他該報答的時候了。另外,給辛愛汗送訊息,魚線已斷,可以吞餌。”
第五百八十五章 暴風驟雨(上)
風雨如晦!
雖然是大白天,但是天空中烏雲密佈如同鍋底,十步之外難以見人。一道道銀蛇如同逃出天界的妖魔,向人間墜落,隨後的霹靂,一如天神咆哮,令人心驚膽戰。滂沱暴雨自空中傾瀉而下,劈頭蓋臉向芸芸眾生抽打而去。
這種天氣對於普通百姓而言,自然是無比惡劣,可是對於處於交戰狀態中的雙方士兵而言,或許可以算作老天爺的恩賜。受制於技術,在這種天氣裡,將領難以掌握部隊,所以通常情況下,這種惡劣天氣不會有戰爭發生。處於生死邊緣計程車兵,可以躲在營房裡,一邊將沒入帳篷裡的水向外淘,一邊感謝上天,自己終於又多活了一天。
與處於進攻一方的蒙古人相比,鎮武堡的守軍日子多少還是好過一些。這裡是位於草原與腹地交界的一處小型石制堡壘,賬面上額兵兩百人,實有士兵七十餘人。但是主將張宗禮是蒲州張家的子弟,,可以從家裡獲得一部分支援,在需要時可以拉來一些佃戶青壯,勉強可以把人湊到一百。
這座堡壘位於山地之中,與附近山頭的平虜寨遙相呼應,雖然在地圖上看上去至關重要,實際並沒有多少油水。蒙古人與大明打交道時間長,於這種欺騙兵力的堡壘極為了解,不會往這裡投入太多力量,有一百來人,差不多就可以支撐到戰爭結束。
比起其他地方,這裡計程車兵最大的福利就是可以吃飽飯。張宗禮帶兵手段沒有多少過人之處,惟有恩義相結生死相托八個字而已。靠著自己在張家的關係,當然也靠著那隻存在於花名冊上的袍澤應領糧餉,鎮武堡裡的守軍可以吃飽飯,在這種天氣裡還可以有吃到一點油腥,喝上一口熱酒,比起同袍,自然就是神仙過的日子。
這裡的房屋修建於吳兌時期,後來鄭洛又投入本錢修繕,居住環境非常惡劣,人住在裡面如同坐牢,但是勝在堅固。像是這種暴雨,主將的屋頂也僅有兩處漏水,下面各用個木桶來接,就不影響吃酒。
張宗禮和他的心腹自然不受配額限制,酒肉足額供應。幾人猜拳行令,吃得快意,一名手下都司(注1)笑道:“辛愛那幫人,這時候估計都泡在水裡受罪呢。這幫韃子不知道發什麼瘋,為了一個婆娘居然興師動眾的打仗,也不看看月份。這時候是動武的節氣?不是熱,就是大雨,咱們的地勢高,不用擔心你雨水。他們紮營在平川,糧草說不定都會被雨水泡了,到時候吃著發黴的糧食,看他們拿什麼氣力打仗。”
張宗禮搖頭道:“話別說那麼死,辛愛的人哪怕是吃馬肉也好歹有東西可以吃,我們不少營頭想吃發黴的糧食也吃不到。這次辛愛是下了本錢的,鋪天蓋地的大兵殺過來,前面敗得一塌糊塗,輸贏可是難說得很。咱們吃糧當兵,心眼可要靈活一點,對得起自己的餉銀就是了,犯不上為了別人的天下,丟了自己的腦袋。”
另一名小都司連忙道:“是啊,把總說的是。要不是把總神通廣大,我們這裡早就餓死了。孃的,說好三天一送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