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誇耀威能。
饒是馬湘蘭素日膽大,此時也忍不住心裡發毛,自己方才那舞可是熱情如火,若是有鄉下討不到媳婦的光棍被挑起了火頭,在這裡打埋伏,那便吃了大虧。有這麼個男人陪著,倒是安心不少。
明明是個書生,可是范進的手臂卻異常有力,讓馬湘蘭覺得心裡分外踏實。作為曾經的花魁,生張熟魏,不管是欣賞或是不欣賞的客人,總歸是要逢迎。在月夜把臂同遊,泛舟湖上的事,也做了不止一次。包括與王稚登一起花前月下的浪漫時光裡,也經常有這種把臂同遊,可是不管哪次都不如這次來得讓她放心。身邊男子讓她覺得是那般放心可靠,如同一座巍峨山峰,靠在他身邊,便不會害怕。
或許是因為其功名,又或是因為其大好前途,再不就是簡在帝心對女人的吸引力?馬湘蘭自己也說不出來,具體原因是什麼。王稚登雖然是名士,可是自身舉業蹉跎,生計艱難,只能靠賣些假古董維持。
不管從相貌還是從前途上,對女子的吸引力都不如身邊這個年輕英俊的書生來得大。歡場女子尋個歸宿的話,無疑還是范進更合適些。
從蘇州一路過來不回江寧反倒是主動到花家來獻舞,這個行為本身就很說明問題。要說馬湘蘭對范進只當個朋友看,這話她自己第一個不信。
可是若說真想做什麼,也談不到。畢竟王稚登是她十幾年來的感情寄託,她不會因為范進出色就移情別戀。江南那麼多才子文士,比王稚登相貌才情為強者有的是,她依舊不曾動搖心志,就足以證明兩人的感情,不會真的因為范進出現就變化。
但是她也不否認,范進是個很有吸引力的男人。她本就是個仰慕才子的性子,否則也不會戀上沒什麼錢財的王稚登。范進的文才,丹青還有他對於蘭花的瞭解,都吸引著馬湘蘭,乃至與范進相處時,馬湘蘭也願意放下一些往日的矜持,而隨便一些。這種關係,或可看做知己或者更近一層的關係。
月明星稀,男子攙扶著女子踏月而行,說來浪漫,其實具體到當事人身上,未必就美好到哪去。尤其是總要防範摔倒或是傷到腳的時候,這種浪漫也要打幾個折扣。即使是范進在這種環境下,也得小心翼翼,幾次突然停頓,少不了就有身體上的接觸。
感受著男人的手幾次在要緊部位掃過,馬湘蘭忽然咬咬牙,停住腳步道:“這樣走到船上天就亮了,什麼酒也別喝了。大老爺肯不肯紆尊降貴,背小女子一程?”
“願意效勞。”
馬湘蘭昔日往來官員裡,也有不少大僚,一個從五品不算什麼大不了。可是一個朝廷命官,肯蹲下來,讓自己爬到他背上,那交情就很不一樣。再考慮到自己過了氣,馬湘蘭心裡就更有些複雜,來到范進背上時,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范進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我在替五兒開心。另外抱怨一句賊老天。”
“好端端的,抱怨老天做甚。”
“女兒家的心事,男人打聽那麼多幹什麼,快些走,到了地頭請你好酒喝。”
男子邁開步子按著馬湘蘭指點,向著停船處走去,趴在范進背上,從側面端詳著他的臉,馬湘蘭心內暗道:我在抱怨老天把我早生了十幾年,若是不曾遇到王郎,若是我現在是五兒那歲數,你又能跑到哪裡去?這話卻只能爛在心裡,對誰也不能說的。
來到停船處時,發現負責看守船隻的水手,都沒了影子。馬湘蘭將船頭的燈籠摘下來四下照著,很快便發現端倪,吐了口唾沫罵道:“幾個夯貨,不好好幹活,跑到野雞船上去討野火了。要是弄丟了老孃的酒,看我不向張公公那裡告他們一狀才怪。”
范進心知,是今天花家大解禁,花正節行事孟浪,不三不四的女人來得多了,就連平素不敢往花家附近來的流鶯也敢來這裡找生意。花家人都在看錶演,這些水手自然就成了他們的恩客。
他笑道:“算了,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他們不走,我也要趕他們走。守著那等俗物,如何喝的下酒?”
馬湘蘭這時已經鑽進船裡,不多時丟了個小酒罈出來,自己也抱了個小酒罈並兩個小瓷碗出來,坐到范進身邊。可不等他們說話,順著風聲,就有男人女人的說笑聲飄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道:
“我船上有好酒,你陪我喝幾杯,等喝過之後,看我怎麼擺佈你這小蹄子。我那船上還有幾身上好衣裳,你伺候好了我,我就送你一身。”
“好啊好啊,這位大哥說話可一定要算數啊,奴家保證把你伺候得像神仙一樣,那衣裳可不能說了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