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理會。小侄的意思是,萬歲雖然是人中龍鳳,但是終究未曾大婚,想事情偶爾還會犯些脾氣。如果讓陛下覺得,這件事是被人硬逼著做的,只怕心情不會歡喜,尤其是對相關之人,只怕存有不滿。如果萬歲對誰不滿,那誰的日子就難過了。”
馮保笑道:“退思,你多慮了。萬歲是咱家一手抱大的,在咱家眼裡,他就還是那個大孩子。脾氣是有一些,但是子遵母命,絕無二話。而且萬歲與太嶽有師生情分,奪情之事萬歲絕對不會有什麼不滿,反倒會樂不得的答應。”
“若是如此,那就更應該讓萬歲自己心甘情願下聖旨,畢竟這不是一道旨意就行的事,若是別人強迫著來做,一道聖旨發下去,相爺再上本請休,反覆幾次,心中煩躁更盛,只怕將來就不好辦了。”
馮保對范進的這種謹慎不以為然,在他心裡,天子沒成婚,就依舊是個小孩子。一個小孩子的心裡舒服不舒服,有什麼必要在意?普通人家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也是該打就打,該罵就罵,皇帝自然不能打罵,但是讓他下幾道聖旨又算的了什麼。自己有李太后做靠山,在萬歲面前又是個長輩加忠心老家僕的形象,說一句話皇帝就會聽,又何必搞這麼麻煩。
可是范進的籌劃,都是為了自己的盟友考量,而三方聯盟利益一致,張居正的利益也就是他馮保的利益,他也不好說什麼,只安靜地聽。
“小侄已經畫了最新一卷的說岳,名為岳母之亡。把岳雲保莊那一段做了修改,岳母痛罵金兵,心痛病發而死。朝廷裡有奸臣趁機提出,要岳飛守孝百日,方可掛帥。結果被朝內一干忠義之臣給阻止住,這條奸計才未得售。”
馮保道:“你這話本里,果然夾槍帶棒,藏著許多埋伏呢。不過光靠這麼一本話本,似乎力量不夠。”
“正是,這麼大的事,哪是一兩本話本就能決斷的。要想讓萬歲從自己嘴裡說出來奪情二字,首先就得讓萬歲知道,當家的難處。”
馮保一愣,“當家難處,這可不容易。萬歲年紀還輕,不能親政,有什麼事都是內閣和司禮監在做,哪能體會的到什麼難處?”
“這便需要馮世伯出把力氣了。還有,就是內閣那邊也得配合,若是呂閣與我的老師把朝政處理得井井有條,萬歲只怕也想不到奪情。”
馮保道:“退思,你這話就是不瞭解太嶽了。若是豫所和鳳磐能把朝政處理得妥當,便是萬歲想奪情,太嶽也不會答應。他肯定自己上本丁憂,回家守孝去。為人子者,誰不想在堂前行孝,何況太岳家中還有高堂老母,老父病故,高堂必然傷心,為子者理應侍奉膝下,以保高堂無虞。他留下來,是為朝廷分憂,為天下留一分元氣。若是幾位閣臣得用,他便可以放心交卸一切,回去進人子的本分了。你也是明白人,應該知道,奪情的事太嶽付出的代價是有多大。即便有你的安排,仕林裡,只怕也未必放的過他。”
范進心中暗想著:張居正原本想丁憂多半是真的,否則不會連盟友馮保都騙,之所以後來演變成奪情,分水嶺應該就是這次紅衣賀喜一事。張居正歷經三朝,仕途堪稱一帆風順,與其恩師徐階不同,張居正在官場之路上沒受過什麼大挫折,一直四平八穩,順風順水。身邊從來不缺少讚美與阿諛之聲,固然其智謀過人,不是被人說幾句好話就不知道東南西北的蠢才,但終究也是**凡胎,心裡的得意與自滿情緒總是會有,也多半把自己看做天生奇才,一生都會春風得意。
這回張文明的死,算是個突然打擊,讓他提前體會了一把人走茶涼的滋味。往日車馬盈門的家,現在變得如此冷清,他心理上難免產生巨大落差。加上一干江陵黨人去給呂調陽道賀,而不來張府弔喪,更讓他有一種被親信出賣的感覺。
倒不是說他不允許手下人與呂調陽搞好關係,但是萬事有個先後。如果先弔唁後賀喜就沒問題,順序一顛倒,事情就比較麻煩。這邊人還沒走,那些手下就不想著怎麼保住相爺位置,而都去結好新相爺,不管心裡想的是何等大局,當事人的感受總是不舒服。在這種情緒刺激下,其難免產生某種逆反心理,既然你們都想要我滾蛋,我就偏要留下。
在這種心理驅動下,人的行動就難免有些失控,加之張居正權柄過大,他的情緒失控,就很有些權臣獨霸的味道。小皇帝雖然沒成親,但也算半個大人,這些行為他看在眼裡,心裡能好受才怪。師徒之間未必是就此反目,但是多半會種下一個不滿的種子。這種種子種的越多,將來的局面就越不利。
是以范進心知,此時張居正奪情已成定局,即便呂調陽做的再好,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