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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部分

兒女親家,申時行與張四維也素來交好,從局面上看,似乎張四維優勢很大,可以看做鳳磐內閣。但是張四維自己上本請辭,幾次不批之後,也再三表示才疏學淺諸事不明難當大任,請張居正儘早迴歸掌樞,自己充其量只能暫代樞位,萬事難以做主。馬自強也不止一次上本乞休,顯然對這個群輔位置沒什麼興趣,張居正一家人雖然已經自通州啟程前往家鄉,但是對於內閣的掌握能力反倒增強了幾分。

不管怎麼說,內閣已經完成了補人,那麼館選工作就得展開,不管是從張居正的關係還是從范進的學識上看,入選都是必然。他這個時候來個千里送靈,等於是放棄了入閣機會。大明雖然明確制度說明,也偶爾有一些例外,但是從大體上看,宰輔大多出自翰林,范進這次放棄的不光是個翰林身份,從長遠角度看,甚至是閣臣前途,於朝堂以及仕林很是引起一番議論。

王錫爵素來愛才,本來看過幼學瓊林之後對范進就頗有幾分賞識,只不過那種賞識的程度,還沒達到讓他非要結交的地步。真正讓他對范進大為欣賞乃至準備將其栽培入玉堂的,還是這次疏救鄒元標的事。

原本范進這種人,就是上了疏也不一定有用,但是不上疏肯定會被王錫爵惦記上。再加上他和張舜卿的關係不是什麼秘密,都知道他是張居正線上的人,對於鄒元標的看法不會好,不落井下石已經算不錯了。

可是范進的表現大出王錫爵預料不但上疏求情,並且最後鄒元標等人得到釋放,據說也是他藉著伴侶讀機會,向萬曆皇帝當面請求的結果。這訊息來自宮裡,據說非常可靠,這讓王錫爵大為滿意,認為這個年輕人知時務,明大體,肯給自己面子,那自然就要幫他一把。

以王錫爵在文壇和翰林院的地位,以及與申時行等人的交情,只要一句話,范進就可以順利入選。即便是現在他已經上了奏章請假,只要表現出些許反悔之意,以王錫爵之能也有把握為范進追回奏章,保證他成為翰林。

仕林雖然有物議,但是在入閣這個文官最高成就面前,些許物議算不得什麼。再說為了一句隨口而出的承諾,就讓人犧牲翰林身份,這種話也沒幾個人說的出口。范進即便反悔,也算不得什麼汙點。

王錫爵本身不算是某個派系的人,是從心裡愛才,態度很是誠懇,范進舉杯敬了他一杯酒道:“荊翁厚愛,小生銘記五內。然大丈夫一言九鼎,豈可食言而肥。再者花家孤兒寡母,若無有力之人護送,只怕寸步難行。”

“可是事關退思你的終身前途,不可莽撞。護送之事,差一二健僕即可,老夫再寫一封書信,讓沿途官府多加照拂就是。此去江南老夫還是有些親朋故友可用,沿途照顧總不為難。”

劉拯此時拉著花繼蔭問了幾句話,不想這孩子嘴巴就像是被人用線縫了,一語不發,只讓他去問乾爹。他無奈的來到范進身邊道:“退思,荊石所言極是。自身前程兒戲不得,不能為了一時戲言,就壞了自身前途。不就是去句容麼,老夫從都察院找幾個得力之人便是了,這一路上,我也有些朋友,大家用心,不會讓他們吃虧的。”

兩位朝中大員挽留,這份面子非同小可,范進此時就坡下驢也不算過錯。花繼蔭很有些緊張地看著范進,等待著乾爹的表態。花正芳對這個幼子雖然疼愛,管教很是嚴格,加上傳統的家長制作風以及這個時代家庭教育手段的簡單粗暴,還是以棍棒出孝子的方式教育。於父親的印象裡,還是打罵的記憶居多,其他的記憶少些。

范進本就是兩世為人,教育方法更偏向於現代,再加上刻意籠絡,對花繼蔭也就格外疼愛。既讓他在自己懷裡哭,又為他買零食買新衣服,還將他帶到鄭家吃飯,讓錢採茵為他洗頭洗臉。在這個乾爹身上感受到的家庭溫暖,即便是親生父親那裡,也是感受不到。

不管他怎麼聰明,總歸也是個孩子,於複雜的人心此時還感覺不到。再加上人在痛苦時,最容易產生移情效應。一如女子被人拋棄時最容易被人趁虛而入一樣,花繼蔭對於父親的愛,很大一部分轉移到范進身上,在內心深處,將其看成父親。這次千里之行的困難與兇險,他現在還感覺不到,只是覺得與乾爹同行,就不會害怕也不會感到難過。若是乾爹留在京師,讓自己和母親南下……那是不是就說明乾爹不要自己了?自己好不容易有的親人,又要失去?

本已經乾涸的眼淚,重又流出來,儘管他拼命忍著沒有哭出聲,兩行淚珠依舊靜靜地淌下來。夏風吹過,陣陣冰涼。

送行的官員,基本沒誰關注一個小孩子的哀傷,全都關注著范進的答案。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