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比,否則一肚子怨氣,日久天長,相公就該打你了。那些鄉下男人沒別的本事,就會打老婆。你又不在我身邊,二奶奶想為你出頭都辦不到。你這丫頭嘴饞,在家裡偷吃點零食,我就假裝不知道,還特意安排你去幫我跑腿去買,就是為了讓你路上好打牙祭,到了婆家可不許偷吃,老婆婆會打人的。”
並未如丫鬟預料中那般翻臉打人,反倒是拉著丫頭的手,絮絮叨叨說起家常,荷花原本是害怕,此時卻被說的鼻子發酸,覺得往日裡凶神惡煞的二奶奶竟是變得這般可親。她哽咽著道:“二奶奶……您……您不生氣?”
“傻丫頭,二奶奶生什麼氣啊?我就是捨不得你們啊。你們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與我自己的親妹妹也沒什麼差別。現在看著你們嫁人,我這心裡啊……”說話間,這有名的潑辣婦人竟是眼圈發紅,不停地用手帕擦著眼睛。“算了,不說了。你們要嫁人我不能攔著,扣兒,快去給你的妹妹們拿身契。至於銀子你們都收起來,做丫頭的攢幾個錢不容易,哪能要你們的銀子,當初收這身契是為了你們被人欺負時,我好有身份說話干預。現在身契一交,我再想出頭都辦不到,可你們既然想要,我就給,錢就不必了,就當是我送你們的嫁妝。你們要是還惦記著我的好處,抽空就來看看我,我這個寡婦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幾個了……”
幾個丫頭面面相覷,忽然一個丫頭撲過來抱住宋氏的胳膊道:“二奶奶,我不走了,我不要身契,我要留下來陪著你!”
“傻話!現在那麼多人都說不做阿鼻了,衙門又許可贖身。你們這時候不走什麼時候走啊,回頭要是人家說二奶奶對抗官府怎麼得了?再說你還是要嫁人的,總留在這也不成話,我不能誤了你們終身。”
“我可以按手印!奴婢聽說了,不願意走的可以按手印,奴婢願意陪二奶奶一輩子!”
一群丫鬟撲上來從求著宋氏放她們走,改為求著宋氏讓她們留下。唯一拿走身契離開的荷花,卻被這些丫鬟視為叛徒,個個橫眉立目冷嘲熱諷的,乃至收拾東西時幾個平素要好的姐妹對她也都是冷臉,夾槍帶棒的罵她沒有良心是白眼狼。
荷花委屈地看著幾個本來是一起進退的要好姐妹道:“你們真的不走?現在不走,將來就沒機會了。二奶奶現在正在內宅挑丫頭,說是送去縣太爺府裡學戲,女孩子到了那裡,肯定是要被欺負的。你們要是被送去,將來怎麼嫁人啊?”
“不用你管!二奶奶對我們那麼好,怎麼會讓人欺負我們?倒是你啊,趕緊回鄉下嫁你的人去吧!到時候遇到個喝酒賭錢打老婆的男人,別來這裡哭!沒有良心的東西!”
幾個丫鬟敵愾同仇地驅趕著荷花,將她的行李從后角門丟了出去。看著這些姐妹的態度,荷花不由一陣迷惘,自己不做阿鼻,到底錯在哪裡?
後宅裡,扣兒微笑著用熱手巾為宋氏擦臉,“小姐好本事,說哭就哭說笑就笑,今天這出一唱,內院的丫頭沒幾個再想離開的。”
宋氏臉上也帶著與她寡婦身份不匹配的笑容,笑得很是燦爛。“這些個小蹄子比我差得遠了,略施小計,就讓她們乖乖聽我擺佈。老爺那裡要辦戲班子,她們這時候都走了,我去哪找人啊?男人麼想走就走,他們不走,衙門就沒地方僱人服役。至於女人……想走沒那麼容易!你給我留著心,籠絡著那些頭面齊整的丫鬟,別讓她們走。等到這次贖身的機會過去,也就沒這個機會說話。等到老爺來的時候讓她們過來露一面,看上誰,就讓誰去服侍老爺。”
“小姐啊,你真捨得讓她們分潤?”
宋氏噗嗤一笑,伸手一捏扣兒的臉,“還不是要怪你這小蹄子不中用,哪次都是三兩下就丟盔棄甲喊著小姐救命,我只好再找新人幫手了。左右就是個丫頭,伺候完了打發走,不會分了咱們的寵愛。現在薛麻子回家了,加上馬四娘,她們這乾孃幹閨女把老爺霸住,我們怎麼辦?要想贏過她,就得有點新鮮玩意,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找幾個丫鬟讓老爺嚐鮮,他一準歡喜。”
提起范進,宋氏眉目間滿是春意,丈夫的死與她而言,此時反倒更像是解脫。曾經背德的困擾,已經被現實的利益所打破。
本來楊家已窮途末路,即便以宋氏的手段也無力迴天。眼下卻因為范進的支援起死回生,竟然呈現出中興態勢。先是縣衙門撐腰又用馮邦寧的銀子作為資金,讓人們相信楊家資金雄厚不至於提款,隨後又在范進支援下炒賣上元地皮,把上元荒地買下來轉手賣給江寧縣搬來計程車紳富商。一進一出,不費半文字錢空手套白狼就賺了一大筆。除此以外,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