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貴幾乎不分先後舉手高呼:“北上太原!保衛聖後!”
所有的義軍首領都紛紛坦胸露膀,高舉手臂:“北上太原!保衛聖後!”
聲音之大,幾乎將木樓大廳的頂子給掀嘍,惹得外面的崗哨不時探頭探腦。
自古以來,匪寇也好,義軍也罷,一旦成勢,最想的還是洗白上岸,披上一身官皮,搏個光宗耀祖,衣錦還鄉。王善等河北義軍,舉事的因由本就是驅逐北虜、匡扶社稷。這樣的行為,自然就更想得到朝廷的認可,進而收編成軍。
宗澤以東京留守司名義,授予眾首領官職及軍隊番號,這些首領們多多少少也知道,他們只能算半官方而已。縱然如此,這半官方的身份,對義軍首領而言,也是彌足珍貴。而現在眼看就連這半官方的身份都要被剝奪,大半年來的辛苦賣命,就要隨恩主逝去,被打回原形。眾首領誰心裡不憋屈?可有什麼辦法,頭上這頂草寇的帽子,戴得太久了,一時半會又怎麼摘得掉?
而這一切,卻都在轉眼間掉轉過來,他們真的有可能擁有正式的官軍身份了——而且,收納他們的,還是親和度極高的同屬性軍隊——無論是天誅軍,還是白馬旅,最初的出身。不都是草寇麼。說句誅心的話。哪怕宗澤還活著,他們也更願意背棄東京、投向太原。
這很好對比——你宗澤大還是皇后大?建炎朝的官兵好相處,還是同樣出身的天誅軍好相處?
一切正如狄烈所料,祭出皇后這個“殺手鐧”。對這些一心想脫“寇”入“官”。卻走投無路的義軍首領而言。不啻於在眼前開啟了一條從天而降的金光大道。只要不是還在治療的人,誰不拚命擠上這條道?!
收降數十萬大軍,聽上去困難重重。但只有逮住一個絕好機會,再抓住對方弱點,搬出如山後臺,開出令對方無法拒絕的價碼。一切,便水到渠成。
不過,狄烈需要這些人不假,卻不想讓他們抱太大期望值,以免屆時達不到預期希望,容易滋生憤懣,惹起無謂的事端。所以有些話他還是要說在前頭:“諸位頭領的拳拳報效心意,狄某很理解,也會如實呈報皇后。但有一點,希望諸位心裡有數——天誅軍是一支正規軍,絕非烏合之眾,更非草寇。諸位頭領麾下的軍兵,必須經過整編,汰弱存強。你們的職務,不可能再是什麼統領、統制……不過我可以保證,當這些軍兵重新整編成軍之後,不管分到你們手裡的人馬多少,一定會比現在強十倍、百倍!”
王善與眾頭領交換了一下眼色,齊齊點頭,拱手致禮:“既入天誅軍,便當遵循軍令,重編成軍,此亦為我等多年夙願。”
事情出奇的順利,接下來,就是商討如何脫離東京,北上太原的具體方案了。說實在的,幾十萬人撤離東京,北上太原,這才是一場真正的挑戰,可謂困難重重。試想,連狄烈這一支全副武裝計程車兵,都沒法走陸路來東京。如此之眾的流民,又怎麼可能扶老攜幼、搬運著罈罈罐罐,千里迢迢北上太原呢。
狄烈向侍從官趙梃招招手,後者在眾首領敬畏而怪異的目光下,毫不介意地行禮,然後取出隨著攜帶的地圖。
地圖這種東西,可是宮中珍藏,不要說王善這等義軍了,就算是普通官兵軍將,也未必見過。因此在拼起的大桌上一攤開,那些簡練的山川穀道、河流大澤,看得眾首領眼花繚亂,嘖嘖稱奇。愈發有一種天誅軍果然是正規官兵的念頭。不是官兵,不是皇室御衛,如何能有這般連東京留守司衙門都不曾有的精妙地形圖?而且看那地圖的標識,還是宮中印花漆封,皇室專用,這就更能說明問題了。
眾首領們心裡平添了一顆定心丸。
“諸位請看。”狄烈用信手拈來一根筷箸,在地圖上標註的太原至東京沿線一劃,侃侃而談,“撤離東京,首先面臨的問題就是過黃河。各位頭領的堡寨都是沿河而築,最近一個堡寨,甚至距離滑州之黃河大橋不足二十里,所以過黃河絕對不成問題。東京方面,早就狠不得各位自行上路,只是不在其位,不便開口而已。一旦杜充繼任東京留守,客氣點就是逐客令,不客氣就直接下驅散令了……”
眾首領聽到此,臉上都是一片黯然,隱有憤憤之意。
狄烈繼續:“過了黃河,從東京至太原,有兩條路可選。一、走安利軍、相州、隆德府、威勝軍,最後抵達太原;二、走安利軍、相州、磁州、遼州,最後入太原。”
這時,頗具軍事常識的張用插口道:“安利軍已入我手,相州在六月間亦為我留守司所佔,宗老相公已派出趙不試知相州,右軍統制薜廣任相州馬步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