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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部分

俘虜,猶如一個個泥人,拼命用木桶、簸箕、鏟子、槳板……所有能用得上的工具,全拿來清理河泥。誰的動作稍慢,無處不在的皮鞭就狠狠抽過來,立時皮開肉綻,再被刀子般的寒風一刮,汙水一浸,痛徹心脾。縱然如此,誰的動作都不敢稍慢,在清理出來的數十里長長河道里,已倒下了近千具屍體,誰都不想成為下一個……

兀朮下達的死命令,就是“我只要通渠,不管死多少人”。

老鸛河既然稱為“故道”,當然就是一條現成的河道,只是常年得不到有效維護,淤泥、水草、蘆葦等雜物日漸堆積,河床抬高。天長日久,終致堵塞,無法行船,就此廢棄。

金軍只要把河泥雜物清理出來,將河床刨深丈許,引入長江支流秦淮河水,整條故道,就會恢復原有的通行功能。

二十二日辰時一刻,在金軍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聲中,最後淤塞河口的淤泥終於被鑿開。滾滾洪流,從缺口噴薄而出,灌入老鸛河。許多來不及爬上岸的臨時河工,眨眼間就被巨浪吞沒。卷湧至數里開外,河面上盡是黢黑顫抖的手臂。過不多一會,這些手臂,也將無力地消失於激流中……

兀朮望著滾滾長河,有種想流淚的感覺,這感覺令他憶起當年在沙漠中迷途,快渴死時,終於爬到一片綠洲時的心情。

“祈天!祭旗!”兀朮挺立於船頭,雙臂舒張,仰天大笑。四下裡。是絕處逢生的數萬金兵如雷聲浪。

單調、空洞、卻又充斥著遠古神秘節奏的一聲一聲人皮鼓槌響。頭戴羽冠、面塗粉、頸環骨珠、手持秘器的薩滿祭師,在江風勁舞的中軍大纛之下,一邊踩著奇異的步履繞轉,一邊念著晦澀難懂的咒語。

旆旗之下。柴薪高積。烈焰騰空。左邊。四個赤身力士,肌肉賁起,死死扼住一匹高大雄健的白馬;右邊。木柱之上,綁縛著一名披頭散髮的裸身婦人,

刑白馬、剔婦人心。這是祈天祭旗的一個重要儀式。

四萬金軍鴉雀無聲,天地間只聞薩滿祭師嗡嗡禱告聲。偏生就在這時,一個悽楚的哀號聲響起:“大金國郎君、諸位貴人,饒命啊!看在王某出謀劃策的份上,饒我渾家一命啊!”

在這個神聖莊嚴的儀式上,竟有人跳出來搗亂,真正嫌命長了。幾個護法金兵,如狼似虎,衝過來對擾亂分子一陣暴打,將其打得血齒橫飛、骨斷筋折,奄奄一息,再說不出話來。

兀朮有些訝異:“那人不是前日為我獻上板鎖連船與火箭克敵之策的宋人麼?好似叫王什麼的……”

身後的耶律馬五道:“叫王垣。”

“嗯,王垣,他跑來做甚?那祭天的婦人與他何干?”

耶律馬五低聲笑道:“似乎是他的渾家,也難怪……”

兀朮皺眉道:“我不是吩咐從營妓中任抽一婦人麼?怎麼……”

兀朮的合扎衛隊統領吭吭哧哧道:“屬下去女營找了,但是……軍中士卒都是不捨,說道不如到外面抓一個。遂到一個鎮子,正好碰上這婦人,故此……請將主恕罪。”

兀朮面無表情:“將那王垣帶上來。”

兩個衛士挾王垣過來,往地上一摜。

兀朮眼瞼微垂,瞟一眼口鼻溢血,渾身抽搐的王垣,淡淡道:“祭品已上壇,不可更改了。看在你獻策的份上,又吃了一頓打……再賞你兩匹上好緞子,加上前日賞賜,足夠你再娶一兩房妻妾了。”

說罷揮揮手,似趕走一隻蒼蠅。兩個衛士又走過來,左右挾著王垣,將他拖出半里之外,隨即有人將兩匹緞子嘭嘭扔在他身上,耳邊響起一陣譏笑:“吃一頓打,獻上個黃臉婆,換得兩匹上好緞子,這買賣倒也不虧。哈哈哈……”

王垣雙目腫脹難睜,正艱難掙扎欲起之時,突然聽到一聲馬嘶悲鳴,緊接著,一個熟悉的淒厲滲骨地慘叫入耳——

“玉英——表妹——”

王垣仰天厲叫一聲,噴出一口怒血,倒地不起……

祭天儀式的最**部分,就是兀朮親手持金柄小刀,自割其額,而後由祭師沾其血,在其額上畫出特殊符咒。

臉上又添一道疤的兀朮,面色漠然,神情虔誠。

儀式完畢,鼓號齊鳴,百船溯流,千帆盡張。

突圍,開始!

老鸛河口,金軍一艘艘小船輕快衝出,看著眼前浩瀚長江,無不喜極而泣,歡呼雀躍。

突然,不知誰驚叫一聲:“快,快看,那是什麼?”

在百千雙驚恐的目光中,遠處江霧翻湧,彷彿有什麼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