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只看得見他的人,已看不見他的刀。”
話中含意深刻,也不知是說:他人的光芒,已掩蓋過他的刀,還是在說:真正危險的是
他的人,並不是他的刀。
公孫斷咬緊牙關,全身肌肉一根根跳動不歇,突然跺了跺腳,“嗆”的,彎刀已入鞘。
又過了很久,傅紅雪才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來,遠遠坐下。他手裡還是緊緊握著他的
刀。
他的手就擺在慕容明珠那柄裝飾華美、綴滿珠玉的長劍旁。漆黑的刀鞘,似已令明珠失
色。
慕容明珠的人也已失色,臉上陣青陣白,突然長身而起。
雲在天目光閃動,本就在留意著他,帶著笑道:“閣下…”
慕容明珠不等他說話,搶著道:“既有人能帶刀入萬馬堂,我為何不能帶劍?”
雲在天道:“當然可以,只不過……”
慕容明珠道:“只不過怎麼?”
雲在天淡淡一笑,道:“只不過不知道閣下是否也有劍在人在、劍亡人亡的勇氣?”
慕容明珠又怔住,目光饅慢從他面上冷漠的微笑,移向公孫斷青筋凸起的鐵掌,只覺得
自己的身子已逐漸僵硬。
樂樂山一直伏在桌上,似已沉醉不醒,此刻突然一拍桌子,大笑道:“好,問得
好……”
慕容明珠身形一閃,突然一個箭步竄出,伸手去抓桌上的劍。
只聽“嘩啦啦”的一陣響,又有七柄劍被人拋在桌上。
七柄裝飾同樣華美的劍,劍鞘上七顆同樣的寶石在燈下閃閃生光。
慕容明珠的手在半空中停頓,手指也已僵硬。
花滿天不知何時已走了進來。面上全無表情,靜靜地看著他,淡淡道:“閣下若定要佩
劍在身,就不如將這六柄劍一起佩在身上。”
樂樂山突又大笑道:“關東萬馬堂果然是藏龍臥虎之地,看來今天晚上,只怕有人是來
得走不得了!”
馬空群雙手擺在桌上,靜靜地坐在那裡,還是坐得端端正正、筆筆直直。
這地方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他好像永遠都是置身事外的。
他甚至連看都沒有去看慕容明珠一眼。
慕容明珠的臉已全無血色,盯著桌上的劍,過了很久,勉強問了句:“他們的人呢?”
花滿天道:“人還在。”
雲在天又笑了笑,悠然道:“世上能有與劍共存亡這種勇氣的人,好像還不大多。”
樂樂山笑道:“所以聰明人都是寧帶刀,也不帶劍的。”
他的人還是伏在桌上,也不知是醉是醒,又伸出手在桌上摸索著,喃喃道:“酒呢?這
地方為什麼總是隻能我得著刀劍,從來也找不著酒的?”
馬空群終於大笑,道:“好,問得好,今日相清各位,本就是為了要和各位同謀一醉的
——還不快擺酒上來?”
樂樂山抬起頭,醉眼惺忪,看著他,道:“是不是不醉無歸?”
馬空群道:“正是。”
樂樂山道:“若是醉了呢?能不能歸去?”
馬空群道:“當然。”
樂樂山嘆了口氣,頭又伏在桌上,喃喃道:“這樣子我就放心了……酒呢?”
酒已擺上。
金樽,巨觥,酒色翠綠。
慕容明珠的臉也像是已變成翠綠色的,也不知是該坐下,還是該走出去?
葉開突也一拍桌子,道:“如此美酒,如此暢聚,豈可無歌樂助興?久聞慕容公子文武
雙全,妙解音津,不知是否可為我等高歌一曲?”
慕容明珠終於轉過目光,凝視著他。
有些人的微笑是永遠都不會懷有惡意的,葉開正是這種人。
慕容明珠看了他很久,突然長長吐出口氣道:“好!”
“天皇皇,地皇皇,眼流血,月無光,一入萬馬堂,刀斷刃,人斷腸。”
雲在天臉色又變了。
公孫斷霍然轉身,怒目相視,鐵掌又已按上刀柄。
只有馬空群還是不動聲色,臉上甚至還帶著種很欣賞的表情。
慕容明珠已又飲盡一觥,彷彿想以酒壯膽,大聲道:“這一曲俚詞,不知各位可曾聽
過?”
葉開搶著道:“我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