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杜愛花,流血使他想起清麗得見血封喉的小指姑娘。
那一次,他上樓上樓找杜愛花,本來想告訴她:他剛接下了三項張傲爺交代下來的任務,近日不一定會有時間來看她。
可是那天樓上樓的樓下,聚集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杜愛花走下來的時候,人群裡只有少數人抬起頭來看她。
這是很少有的事。就算杜愛花走過街上,恰好遇上有人跳樓自殺,人們還是想多看這漂亮的女人幾眼,而情願錯過那生死一霎。方怒兒卻不是多事的人,他也不想多管閒事。
他迎上杜愛花,杜愛花在站得比他高兩級的階上說:“你去看看那小姑娘吧,她在流血。”方怒兒從上面往下去,就這樣看到那小小女孩的嗔、喜、笑、怨、怒、忿、悲,看見那小女孩手指上淌血,臉上流淚,但不管流血還是流淚,她都美得讓方怒兒心裡感悟到陌生,驚覺到熟悉,而且亂得七零八落,無可收拾。看見這女子,他隱約覺得心底深處發出了一聲狂喊。他在看她唇上那一顆慧黠小痣的時間,還多於一切,所以他看了許久,聽了許久,還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杜愛花問他:“你怎麼了?”
方怒兒如夢初醒:“她怎麼了?”方怒兒問了才知曉:原來“樓上樓”除了煙花之地,也設有庖廚,客人也可以在此飽餐美食,大快朵頤。今天,劉片雪的次公子劉之惡來此尋歡,先到水閣選一條清蒸作餚的鮮美肥魚;劉之惡點了一點,卻恰好遇上這小姑娘也極喜歡這條魚——這小姑娘是要回去養的,而不是殺而烹之。於是跟劉之惡起了衝突,劉二公子見她天真漂亮、年幼可欺,便要佔她便宜。小姑娘卻是跟幾個漢子一起來的,也不甘受辱。小姑娘硬把那尾魚奪了回來,置回缸中,不料,卻給那魚往她食指噬了一口,登時指頭流血。小姑娘見大魚恩將仇報,便哭了,很傷心。劉之惡一夥便乘機調笑她,維護她的漢子便與劉家的人衝撞起來,但不是劉之惡的對手,於是他更加放肆的調戲這小姑娘。
方怒兒問:“這小姑娘你認識?”杜愛花欲言又止,只說:“她是好女孩。不要讓他們為難她。”
方怒兒馬上就躍了下去,擋在小姑娘面前,揮手推開了幾名前來調戲的惡僕。“你們少惹她!”他說。劉之惡怪叫道:“你是什麼東西?”
方怒兒冷冷地道:“你們最好也不要惹我。”“我豈止惹你?”劉之惡尖聲道:“我還要揍你哪!”
這句話說完,劉之惡便走了。因為他缺了三隻門牙。
——他的手下們,也沒有一個是“完整的”離開“樓上樓”。
趕走了這些惡客之後,小姑娘很好奇的問他:“你是誰?”
方怒兒忙說:“我是方怒兒。”又問:“你的手指怎麼樣?”小姑娘給他看小指頭。手指小小的,秀秀的,伸出來,血正在上頭冒著,紅得美麗絕倫。方怒兒從來也沒見過那麼美麗的紅色,而且,這小小的手指豎在那兒,像要他保住一個甜密的密多於像一次受傷。
方怒兒手忙腳亂為她包紮傷口,像一個從未見過傷口的人。“你怎麼只有一條手臂?”小姑娘毫不諱言的:“給人砍掉的時候一定很痛的吧?那真是個大壞人。”
方怒兒一時不知怎麼回答是好。他看著這小女孩子的眯眯眼,他的眼也有點眯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撥了撥額前的瀏海——也好像不是瀏海,而是恰好以美麗的弧度垂下來的秀髮——伸一隻手指豎在他的鼻前,笑嘻嘻的望著他,不說話。
方怒兒說道:“怎麼?”
小女孩笑嘻嘻的道:“我就叫這個。”方怒兒笑道:“小指?”小女孩頑皮的笑起來,又用皓牙去輕咬她下唇上那個狡獪的痣。
方怒兒擔心她咬著咬著,終有一天會不小心吃掉她唇上的痣。——也許到那一天,他還可以去問她:“你唇上的痣好吃嗎?”
她或會一時聽不懂,他就可以很得意的告訴她:他從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知道她嘴饞,一定會吃掉她唇下的那顆痣。
一恍惚間,他的幻想已從許多年月裡轉了一趟,然後才如大夢乍醒般的問下去:“姓什麼?”小女孩收了小指,把手收到後面,說:“不告訴你。”
方怒兒像哄小孩子的說:“那我就叫你做小指姑娘羅?”“由得你。”小指姑娘又去看自己受傷的小指,然後逕自去罵缸中的那尾魚:“好沒良心的東西,我救你,你咬我,真傷我心。”方怒兒笑道:“你怎麼當它是人。”
小指姑娘靈靈的眼一眨,“你不當它是人,它才不當你是魚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