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原來是找到了比尋常更多的食物。
儘管那清粥水多米少,粥面上漂浮著幾絲野菜,幾乎能照出人影來,餅子也是又冷又硬,拼盡力氣都掰不動,但是這樣的環境下,能夠找到這些,不能不說是奇蹟。
“楚略,你簡直是個超人!”
楚略濃眉一揚,不解道:“超人?什麼意思?”
“就是神仙的意思。”君浣溪偷偷一笑,轉移話題道,“說說,你為什麼找吃的這樣厲害?”
楚略微微一笑,並不說什麼,只是在車上取了幾隻小些的瓦罐,動手分配,實在經不住她反覆追問,才淡淡道:“小時候艱苦過活,經常是有了上頓沒了下頓,幾乎沒吃過飽飯,除了捱打,最深刻的感覺就是飢餓,找吃的,自然比較在行。”
“捱打?”君浣溪聽得心頭一痛,低低道:“是誰打你?”
“父親家裡的人,侍衛,婢女,婆子……什麼人都有。”
“你父親呢,他不知道嗎?他都不管嗎?”
楚略搖了搖頭,垂眼道:“他應該知道吧,這些事情,他不想管,也沒空管。我從有印象開始,到最後跟著母親被師父救走,也只遠遠見過他一次。畢竟,在他心目中,我身份尷尬,並不是他的……”
“略!”君浣溪打斷他,握住那隻寬厚溫暖的大手,柔聲道:“都過去了,以後也別想了,他不珍惜,以後會有人珍惜的,永藏於心,視若至寶。”
“是,我不想了。”
楚略在她手上輕輕一按,將分好的菜粥與幹餅遞了過去:“這是你和殿下的,你吃了過後就去喂他吧。”
君浣溪看著那轉身走開的身影,不由輕喚:“你呢?你自己吃了沒有?”
楚略朝她一揚手中的食物,答道:“我過去看看李遠他們,一起吃,熱鬧。”
和自己一起吃,就冷清?
君浣溪瞪他一眼,放下車簾,悶悶坐下來。
坐了一會,忽然撲哧一笑。
這些日子,兩人朝夕相處,形影不離,竟是連分開一小會都捨不得,自己越來越沒用了。
不多時,宇文明瑞醒來,眼神有絲茫然:“怎麼,還沒到昌黎嗎?怎不走快一些,不用管我,我挺得住。”
君浣溪坐過去,一邊將幹餅撕碎了放進粥裡泡軟喂他,一邊解釋道:“殿下不要著急,我們再行幾日,等過了前面的湄河,就到昌黎了。”
宇文明瑞慢慢嚼著已經軟和的餅粒,想了想,又問道:“外面怎麼這樣吵鬧?”
君浣溪嘆了一口氣,實言相告:“昌黎已經打起來了,也不知情形如何,外面都是無家可歸的難民,正朝其他地方逃離。我們的馬力混在當中,確也走不快。”
宇文明瑞聽著,似乎沒太在意,淡然道:“只要月詔王答應借兵,月詔軍隊大軍壓進,鄭爽不過是個文官司出身,怕他作甚?”
君浣溪點頭稱是,不再言語,只默默將餅粒與菜粥喂完。
久臥病榻之人,胃口也不見太好,宇文明瑞嚥下最後一口,見她取來剩下的一份,當即搖頭道:“我飽了,浣溪你自己吃吧。”
君浣溪見他神情不似作假,也就不再推脫,喝一口已經冷卻的菜粥,又張嘴去咬那幹餅,牙齒剛一使勁,忽然心頭一動,生生停下動作。
隨意尋了一個藉口下得車去,見得李遠與趙謙正在車下閒聊,身邊是空蕩蕩的瓦罐,楚略卻是不知去向。
“楚流領呢,你們可知他去哪裡了?”
被她一問,趙謙朝不遠處樹下一指,道:“好像是去那邊了,君大夫有事嗎?我過去喚他回來。”
“不用,我自己過去,你們守著殿……公子。”
天色漸暗,四周的丘陵幾乎成了墨色,枝葉蕭條的樹下,一名面黃肌瘦的婦人懷抱個兩三歲的孩兒,奄奄一息,小孩哭得聲音沙啞,有氣無力。
旁邊瘦弱的老者過來,顫巍巍遞上陶罐,一時老淚縱橫:“這是人家公子給的,快餵給孩子吃吧,莫讓他餓著了。”
“多謝公子。”
婦人眼睛一亮,喜出望外,趕緊接過來,給懷中孩兒大口喂下。
墨袍男子立在一旁,默默看著這一幕,輕嘆一口氣,即是轉身離開。
一回頭,就對上一雙明淨如水的眼眸。
少年雙手攏在寬袖中,只朝他一努嘴,遞個眼神過去。
“你跟我來。”
兩人慢慢走著,繞過三三兩兩歇息的難民,走到一片樹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