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湧了上來,連忙低下頭去擦了,勉強笑道:“你別胡思亂想,吃了藥,病好之後,父親還要你幫忙呢。你現在可是龍圖閣待制了。”
王雱心裡嘆氣,龍圖閣待制,本來也不錯,不過既有了石越的寶文閣直學士在前面,又有什麼可稀罕的?不過這時候他不願意多說,接過藥來,勉強喝了,苦笑道:“不知道這藥還得喝多久。”
“很快就會好了。”王倩接過碗來,放到一邊,微笑著岔開話題,“其實二弟是去白水潭學院了。”
“他去那裡做什麼?”王雱不易覺察的皺了一下眉。
王倩卻沒有發現他這細微的動作,依然帶著一點興奮的語氣說道:“因為桑充國公子組織白水潭的學院賑濟災民,二弟也過去幫忙。聽說桑公子把家裡的糧食全部捐了出來,大設粥場,又讓白水潭的學生暫時騰出一部分校舍,把一些身體弱的災民都移到校舍裡和體育館居住,學生們上午上課,下午就去幫著救濟災民。”
“沽名釣譽!”王雱冷笑道,“桑長卿這次可想錯了主意,要是有小人在朝中說他收攬人心,有非常之志,只怕畫虎不成反類犬。”
“我瞧桑公子是赤誠之心,大丈夫若要做有利於百姓的事情,哪能怕小人陷害就不去做了?自古以來可沒有這個理的。”王倩翹著嘴,不以為然的說道。
王雱搖搖頭,輕笑道:“妹子,朝堂之上的險惡,你畢竟不懂。”
“大哥,這件事情,你卻是想岔了,我敢打賭斷沒有人會去害桑公子。”王倩星眸流轉,開玩笑似的說道。
“哦,願聞其詳。”
“其實原因很簡單,其一,現今朝廷之上,舊黨正想盡全力攻擊父親,而支援變法的大臣們,則不免都想保住父親的相位,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會願意節外生枝,去攻擊桑公子,平白無辜把桑公子背後的石越推到敵人那一邊去;其二,如今二十萬災民聚集京師,桑公子救濟災民,讓災民們感恩戴德,如果攻擊桑公子,必然招致眾怒,朝廷為了穩定民心,只怕就要拿此人之頭來安撫百姓了;其三,大哥你小看了白水潭背後的力量,當今朝廷的公卿,有幾個人家裡沒有子弟在白水潭上學?有幾個人沒有去白水潭講過課?陷害桑公子,不吝於同時得罪天下所有的讀書人,如今白水潭可以說是羽翼漸成,無論是誰,都應當知道白水潭可倚之為援而不可圖。”王倩站起來,侃侃而談。
王雱聽到這番話,驚訝的張開了嘴,半晌才嘆道:“妹子,可惜你不是男兒之身,否則你一定能勝過石越。”
王倩見自己這個哥哥,時時刻刻都忘不了石越,心裡也不由嘆惜,她搖搖頭,說道:“石越或許了不起,不過未必是真英雄。我雖然在閨閣之中,但也聽說過他不少行事,總覺得他少了那種雖萬千人吾往矣的決然。”
王雱聽到這話卻是甚為順耳,不禁笑道:“若說那種義無反顧的決然氣慨,當今天下,也就是父親一個人有。縱然天下人都不能理解,但是父親卻是從沒有退縮妥協的。”
王倩略帶自豪的點了點頭,不過她的心中,卻是在想:“有這種決然氣慨的男子,未必只有爹爹。”
王旁並不知道這個時候他哥哥和妹妹在談論著什麼,在王家眾兄弟姐妹之中,他是屬於較簡單的一個人。
此時開封府,除了官府設的粥場之外,影響最大的,就是設在白水潭學院和大相國寺的粥場了。而一般的災民,更願意去白水潭學院。原因其實較簡單,因為伴隨著災荒而來的,不僅僅只有飢餓,還有疾病,在白水潭,學生們會相對比較認真的照顧病人,畢竟很多師生都同時粗通醫術。因此白水潭一地,聚集的災民,幾乎有兩萬多人,佔到汴京災民的十分之一,學生們大都忙忙碌碌,白水潭附近的居民也往往主動前來幫忙,不過除了學生之外,像王旁這樣願意來幫忙的官宦子弟,卻並不是太多。
王旁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他覺得在這裡幫助那些災民很有滿足感。但也不是沒有委屈的時候,有一次,幾個災民知道他是王安石的公子後,竟然撲通跪下,哭著求他:“公子,您回去求求丞相,不要變法了!不變法,老天爺就不會怪罪了——”他當時就滿臉通紅,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幸好晏幾道過來,把那些災民拉開。以後他再也不敢輕易讓人知道他是王安石的幼子了——這是他第一次要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他一直以來,都為自己的父親感到自豪。
不僅僅是災民,有些學生,甚至連那個鄭俠,都會用異樣的眼睛看著他。這些讀書人自然不會象那樣災民一樣跪下來哭著哀求,但是他們會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