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大廳之一角,擺好了三個看樣子已經做好的木質座鐘,中間一座差不多比自己的身高還要高,石越估算著兩米有餘,記時的指標現在已經走過了“巳時”(上午九點)——讓石越大吃一驚的是,從這個座鐘的指時來看,它走一圈是從丑時開始,到子時結束,整整二十四小時!也就是說,它的秒針二分鐘才能走上一圈。
看著這個典型中國特色的時鐘,石越不由得有點哭笑不得。雖然說不出有什麼不好,不過做為一個現代人,看到一個二十四小時一圈的鐘表,那種彆扭總是讓人不舒服的。
在這座座鐘旁邊,有兩座小一點的座鐘,其中一座為了方便,在刻度上只標了從一到十二的阿拉伯數字,而把時辰標在了相對應的木製框架上。
石越正在那裡打量這幾座時鐘,感覺著秒針那“答答”的聲音伴隨著自己心臟的跳動。忽然聽人說道:“子明,你怎麼來了?”
石越轉過身去,見沈括站在自己身後,手裡拿著一個青銅式樣的東西,看起來倒象是手槍,正微笑著和自己打招呼。
“存中兄,看來你的進展不錯呀?”石越一邊抱拳笑道,眼睛卻好奇的盯著那個青銅製品。
沈括見他注意自己手中的物件,便把它遞給石越,笑道:“一個鐵匠從長平古戰場那邊撿來的東西,我正在琢磨著是做什麼用的,子明看看識不識得。”
石越接來過了,放在手中,看了一眼,不禁失聲叫道:“青銅弩機!”(注二)
沈括驚訝的望了石越一眼,他想不到石越立即就能認出來,其實他剛才已猜到這個東西就弩機,因為上面望山、牙、懸刀、鉤心、鍵一應俱全,儲存得相當完整。不過他的確想不到石越能一眼認出,因此不免暗自佩服石越見聞之廣博。
他哪裡知道石越在博物館中曾經見過這種青銅弩機,對於其意義更是瞭解深刻。此時石越強抑住心中的狂喜,故作平靜的問道:“存中兄,能不能把他複製出來?改用鋼鐵製品的也行。”
沈括微微笑道:“易如反掌。”
青銅弩機之妙,在於設計巧妙,並不在於工藝複雜,其失傳的原因已不可知,但其在後世雖然偶有發現,卻未被重視,不過是因為很少有人能意識到這種東西對於弩的重要意義罷了,當然另一個原因,自然是因為成本!在弩上裝備青銅弩機,在一切手工業製造的時代,需要的成本也是驚人的——並非每個政府都裝備得起,畢竟對於中原的步兵來說,弩在軍隊的配置甚至超過了人手一張。
石越自然是知道這些道理的:“那麼,如果要求每個工匠製造的弩機,都是一模一樣,這張弩上的弩機可以換裝到另一張弩之上,存中兄覺得有多難?”
沈括沒想到石越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不禁愕然,想了一想,才嘆道:“難如登天!”
石越笑道:“我這次來,就是來請存中兄做這件難如登天的事情!”
當下和沈括走進內室,把改革軍器監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沈括聽到標準化的主張,不由苦笑道:“子明,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呀。比如這弩機,要讓它能互換契合,各個部件需要毫釐不差,如此,首先就要重申度量衡之標準,確定精度,才有可能。為了驗收,更需要有精確之量具,否則如果檢驗?這些都是大事,非關軍器監一監之務。”
當時一般能用到的最小長度單位是分,十分為一寸,十寸為一尺。沈括在製造鐘錶之時,已經感到很困惑了——當然,最困惑的問題,是沒有精度很小的計量工具。
石越知道沈括所慮,也不是沒有道理,想了一想,笑道:“沒有精確的量具,可以想辦法制造出來,我相信這難不倒你們。至於度量衡推行全國,影響太大,但可以在軍器監和各作坊內部先頒行一部《軍器製造法式》,規定好度量衡之類,這就不成問題了,一切事情存中兄放手去做,這是不世之功,必能留名千古。”
沈括想了一下石越的主張,覺得可行,便點頭答應,一邊笑道:“子明覺得那些座鐘怎麼樣?”
石越笑道:“就是一個缺點。”
“願聞其詳。”
“現在以地支記時,一天是十二個時辰,我覺得粗略了一些,不如在十二時辰之內,再做一細分,分成二十四小時,第一時辰以初、正為分,以丑時為例,丑時為醜初,而醜寅之間,另有醜正之時。而鐘錶一圈可以改為六個時辰,這樣時辰以下的時刻,可以顯得更加清晰。”石越為了自己的方便,開始假公濟私。
沈括奇道:“這又有何必要?”對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