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事情,哀家畢竟是女流,不能代官家籌策,只是事先給官家提個醒。如今國家雖然欣欣向榮,但卻也是危機四伏。社稷之重,在於官家一身之安危。官家一定要好好愛惜自己;若是緩急之時,莫忘記司馬光、範純仁、王安石……”
“朕當謹記娘娘教誨。”趙頊眼眶微熱,感激的看著曹太后。
“那就好。”說了許多的話,曹太后已經略感疲倦,“官家能做個好皇帝,讓國家富強,百姓富足,替祖宗守住這份基業,哀家縱是死了,也無遺憾。哀家有點困了,官家出去告訴你母后她們,不必進來請安了。”
“是。”趙頊輕輕起身,親手替曹太后整了整被子,躡手躡腳的退出了寢宮。
五日之後。萬里晴空。
這一天,是狄詠陛辭遠赴陝西的日子,做為宗室的清河郡主,也被皇帝特許,隨夫前往陝西。狄詠的官職在外人眼中看來,十分的奇怪:昭武校尉、武經閣侍讀、兵部職方司員外郎兼陝西房知事、兼權陝西安撫使司護衛都指揮使。而同往陝西的人,除了狄詠一家之外,還有狄詠挑選的幾十個班直侍衛,在他們光鮮的冑甲的外面,都套著一件絲羅緋色背心,背心上繡著一隻振翅張爪的惡雕!這件背心的圖案,清晰的告訴每一個人,背心的主人,是大宋皇帝的班直侍衛!
狄詠一行剛剛出了內城的鄭門,正浩浩蕩蕩欲從新鄭門出門。不料才走了數十步,便見到一個龐大的樂隊迎面而來。只見這個樂隊約有一二百人左右,中間有十六人抬了一面大鼓,一個大漢站在鼓架上擊鼓;以大鼓為中心,有數十名樂手各持樂器環繞,縱情鼓吹,哄托出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氛。最外圍則是許多妖冶嫵媚的妓女,在前面的,戴冠子穿花衫,是最普通的妓女;中間的,戴珠翠朵玉頭冠,穿銷金衫裙,或拿花鬥鼓,或捧龍阮琴瑟,這是有名的青樓女子;最後的十多名妓女,騎著富麗堂皇的馬匹,配著銀鞍與珠寶勒帶,馬前還有一些身著錦衣的浪蕩公子牽馬,馬傍有手持青絹白扇的膏粱子弟扶持。而最顯眼的,則是大隊伍最前面五個壯漢打著的一面高達三丈的白色布牌——狄詠仰首望去,只見布牌上寫著:“江南十八家商號聯號酒坊,由高手酒匠,醞造一色上等甘蔗酒露,呈中欽賜名號‘甘露酒’!”
狄詠在汴京已久,卻是從未見過這等稀罕事。看情形,分明是江南十八家商號聯號,在宣傳他們的“甘露酒”。他定睛瞅去,卻見旁邊還有一隊皂衣青年,還擔著好幾擔樣酒,沿街向圍觀的路人贈酒嘗新,還有一隊青衣青年,則在贈送點心。
狄詠停下來觀望,坐在馬車的清河郡主只聽到外間音樂四起,歡聲笑語不斷,卻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更不知馬車為何停了下來,當下忍不住掀開一角車簾,偷偷打量外面。她不能看到全貌,卻已經對眼前之景感到非常的好奇,正待叫了一個婆子過來悄悄詢問,那樂隊中的人已經看到了狄詠了一行,居然也不迴避,反倒歡天喜地的迎了上來。一個錦衣少年走到狄詠馬前,將右手舉起,叫了聲“停!”那些樂手們立時便停止了鼓吹,與街上的行人們一起,一齊靜靜的觀注著他與狄詠。
錦衣少年顯是認得眼中之人便是名聞天下的“人樣子”,向狄詠作了一揖,笑吟吟的說道:“今日是大宋三十六家大酒坊在開封府斗酒,不知是小人們幾世修來的福氣,竟然能碰上狄郡馬與清河郡主出行,小人斗膽,請郡馬爺與郡主賞臉,嚐嚐小號的甘露酒——郡馬爺作證,小號縱有千個膽子,也不敢犯上吹噓,小號之酒,實實是天子御筆賜名!若郡馬爺嚐了滿意,只要爺贊一個‘好’字,小號即將美酒送至郡馬府,請郡馬細細品評;若爺以為不好,亦只要爺說一個‘劣’字,小號立時掩了旗,息了鼓,不敢再在這汴京城裡張揚!”
狄詠聽這個錦衣少年的話,自信中帶著央求與狡黠,他先說了是皇帝親口稱讚並賜名的美酒,便是量定了狄詠不會說“劣”,又用美酒公然“賄賂”,只要他狄詠喝了這酒,讚了一個“好”字,不免又會成為他們宣傳的口實,想起要在一面三丈白布牌上寫上“狄郡馬親口品嚐讚譽”這樣的字跡,狄詠幾乎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但是人家笑臉軟語相求,他又不便拒絕,當下只得勉為其難,接過一杯酒來,放到嘴邊抿了一口,只覺入口香甜,不覺一口飲完,正要稱讚,便聽到一陣絲竹之聲從右邊的街道傳來,然後便有一個婦人大聲呼道:“郡馬爺且慢開口!”
狄詠轉眼望去,卻見是一個半老徐娘,穿紅著綠,手持團扇,一步三搖的走了過來。她身後的隊伍,大抵也如這江南十八家商號聯號酒坊的規模,不過卻沒有中年漢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