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何氏夫婦每一招都求同歸於盡,顯是難以善罷的局面,心念一動,身子略蹲,左手在地下抓起了一塊泥土,一面閃避劍招,一面將泥土和著掌心中的汗水,捏成了兩粒小小丸藥。但見何太沖從左攻到,班淑嫻自右至,他發步一衝,搶到鮮于通的屍體之旁,假意在他懷裡掏摸兩下,轉過身來,雙掌分擊兩人。這一下使上了六七成力,何氏夫婦只覺胸口窒悶,氣塞難當,不禁張口呼氣。張無忌手一揚,兩粒泥丸分別打進了兩人口中,乘著那股強烈的氣流,衝入了咽喉。
何氏夫婦不禁咳嗽,可是已無法將丸藥吐出,不禁大驚,眼見那物是鮮于通身上掏將出來,心想此人愛使毒藥毒蠱,難道還會有什麼好東西放在身上?兩人霎時間面如土色,想起鮮于通適才身受金蠶蠱毒的慘狀,班淑嫻幾乎便欲暈倒。
張無忌淡淡的道:“這位鮮于掌門身上養有金蠶,裹在蠟丸之中,兩位均已吞了一粒。倘若急速吐出,乘著蠟丸未融,或可有救。”
到此地步,不由得何氏夫婦不驚,急運內力,搜腸嘔肚的要將‘蠟丸’吐將出來。他二人內功甚佳,幾下催逼,便將胃中的泥丸吐出,這時早已成了一片混著胃液的泥沙,卻哪裡有什麼蠟丸?
華山派高老者走進身來,指指點點的笑道:“啊喲,這是金蠶糞,金蠶到了肚中,拉起屎來啦!”班淑嫻驚怒交集之下,一口氣正沒處發洩,反手便是一掌。高老者低頭避過,逃了開去,大聲叫道:“崑崙派的潑婦,你殺了本派掌門,華山派可跟你不能算完。”
何氏夫婦聽他這麼一叫,心中更煩,暗想鮮于通雖然人品奸惡,終究是華山派掌門,自己夫婦失手將他殺了,已惹下罕有的大亂子,但金蠶蠱毒入肚,命在頃刻,別的什麼也已顧不得了。眼前看來只有張無忌這小子能解此毒,但自己夫婦昔日如此待他,他又怎肯伸手救命?
張無忌淡淡一笑,說道:“兩位不須驚慌,金蠶雖然入肚,毒性要在六個時辰之後方始發作,此間大事了結之後,晚輩定當設法相救。只盼何夫人別再灌我毒酒,那就是了。”
何氏夫婦大喜,雖給他輕輕譏刺了一句,也已不以為意,只是道謝的言語卻說不出口,訕訕的退開。張無忌道:“兩位去向崆峒派討四粒‘玉洞黑石丹’服下,可使毒性不致立時攻心。”何太沖低聲道:“多承指教。”即派大弟子去向崆峒派討來丹藥服下。張無忌暗暗好笑,那玉洞黑石丹固是解毒的藥物,但服後連續兩個時辰腹痛如絞,稍待片刻,何氏夫婦立即腹中大痛,只道是金蠶蠱毒發作,哪料到已上了當。不過張無忌也只是小作懲戒,驚嚇他們一番而已,若說要報復前仇,豈能如此輕易?但料得這麼一來,只消不給他二人‘解藥’,與各派再有紛爭,崑崙派非偏向自己不可。那日他把‘桑貝丸’叫作‘砒鴆丸’而給五姑服下,但吐露真相太早,險些命喪何太沖之手,這一次再也不會重蹈覆轍了。
這邊廂滅絕師太向宋遠橋叫道:“宋大俠,六大派中,只剩下貴我兩派了,老尼姑女流之輩,全仗宋大俠主持全域性。”宋遠橋道:“在下已和殷教主對過拳腳,未能取勝。師太劍法通神,定能制服這個小輩。”滅絕師太冷笑數聲,拔出背上倚天劍,緩步走出。
武當派中二俠俞蓮舟一直注視著張無忌的動靜,對他武功之奇,深自駭異,這時暗想:“滅絕師太劍法雖精,未必及得上崑崙、華山四大高手的聯手出戰,倘若她再失利,武當派再製服不了他,六大派可栽到家了,我先得試一試他的虛實。”當下快步搶入場中,說道:“師太,讓我們師兄弟五人先較量一下這少年的功力,師太最後必可一戰而勝。”
這幾句話說得十分明白,武當派向以內力悠長見稱,自宋遠橋以至莫聲谷,五人一個個的跟張無忌輪流纏戰下去,縱然不勝,料想世間任何高手,也決不能連鬥武當五俠而不累得筋疲力竭,那時以強弩之末而當滅絕師太凌厲無倫的劍術,峨嵋派自非一戰而勝不可。
滅絕師太明白他的用意,心想:“我峨嵋派何必領你武當派這個情?那時便算勝了,也是極不光彩。難道峨嵋掌門能撿這種便宜,如此對付一個後生小輩?”她自來心高氣傲,目中無人,雖見張無忌武功了得,但想都是各派與鬥之人太過膿包所致,那日這小子何嘗不是給我手到擒來?後來我大舉屠戮魔教銳金旗人眾,這小子出頭干預,內力雖奇,又有什麼作為?當下衣袖一拂,說道:“俞二俠請回,老尼倚天劍出手,不能平白插回劍鞘!”
俞蓮舟聽她如此說,只得抱拳道:“是!”退了下去。
滅絕師太橫劍當胸,劍頭向上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