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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部分

平店鎮上一家客店投宿。

張翠山安頓好了師兄,正要回自己房去,忽然一條漢子掀開門簾,闖進房來。這漢子身穿青布短衫褲,手提馬鞭,打扮似是個趕腳的車伕。他向俞張二人瞪了一眼,冷笑一聲,轉身便走。張翠山知他不懷好意,心下惱他無禮,眼見那漢子摔下門簾蕩向身前,左手抓住門簾,暗運內勁,向外送出。門簾的下襬飛了起來,拍的一聲,結結實實打在他背心。那漢子身子一晃,跌了個狗吃屎,爬起身來,喝道:“武當派的小賊,死到臨頭,還逞兇!”口中這般說,腳下卻不敢有絲毫停留,徑往外走,但步履踉蹌,適才吃門簾這麼一擊,受創竟是不輕。俞蓮舟瞧在眼裡,並不說話。到得傍晚,張翠山道:“二哥,咱們動身罷!”俞蓮舟道:“不,今晚不走,明天一早再走。”張翠山微一轉念,已明白了他的心意,登時豪氣勃發,說道:“不錯!此處離本山已不過兩日之程,咱師兄弟再不濟,也不能墮了師門的威風。在武當山腳下,兀自朝宿晚行的趕路避人,那算甚麼話?”俞蓮舟微笑道:“反正行藏已露,且瞧瞧武當派的弟子如何死到臨頭。”當下兩人一起走到張翠山房中,並肩坐在炕上,閉目打坐。這一晚紙窗之外,屋頂之上,總有七八人來來去去的窺伺,但再也不敢進房滋擾了。殷素素昏昏沉沉的睡著。俞張二人也不去理會屋外敵人。

次日用過早飯後動身。俞蓮舟坐在騾車之中,叫車伕去了車廂的四壁,四邊空蕩蕩的,便於觀看。

只走出太平店鎮甸數里,便有三乘馬自東追了上來,跟在騾車之後,相距十餘丈,不即不離的躡著。再走數里,只見前面四名騎者候在道旁,待俞蓮舟一行過去,四乘馬便跟在後面。數里之後,又有四乘馬加入,前後已共有十一人。趕車的驚慌起來,悄聲對張翠山道:“客官,這些人路道不正,遮莫是強人?須得小心在意。”張翠山點了點頭。在中午打尖之處,又多了六人,這些人打扮各不相同,有的衣飾富麗,有的卻似販夫走卒,但人人身上均帶兵刃。一干人隻聲不出,聽不出口音,但大都身材瘦小、膚色黝黑,似乎來自南方。到得午後,已增到二十一人。有幾個大膽的縱馬逼近,到距騾車兩三丈處這才勒馬不前。俞蓮舟在車中只管閉目養神,正眼也不瞧他們一下。

傍晚時分,迎面兩乘馬奔了下來。當先乘者是個長鬚老者,空著雙手。第二騎的乘者卻是個豔裝少婦,左手提著一對雙刀。兩騎馬停在大道正中,擋住了去路。張翠山強抑怒氣,在馬背上抱拳說道:“武當山俞二、張五這廂有禮,請問老爺子尊姓大名。”那老者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金毛獅王謝遜在哪裡?你只須說了出來,我們決不跟武當弟子為難。”張翠山道:“此事在下不敢作主,須得先向師尊請示。那老者道:“俞二受傷,張五落單。你孤身一人,不是我們這許多人的敵手。”說著伸手腰間,取出一對判官筆來。判官筆的筆尖鑄作蛇頭之形。

張翠山外號“銀鉤鐵劃”,右手使判官筆,於武林中使判官筆的點穴名家無一不知,一見這對蛇頭雙筆,心中一凜。他當年曾聽師父說過,高麗有一派使判官筆的,筆頭鑄作蛇形,其招數和點穴手法和中土大不相同,大抵是取蛇毒的陰柔毒辣之性,招術滑溜狠惡,這一派叫做“青龍派”,派中出名的高手只記得姓泉,名字叫甚麼卻連師父也不知道,於是抱拳說道:“前輩是高麗青龍派的麼?不知跟泉老爺子如何稱呼?”那老者微微一驚,心想:“瞧你也不過三十來歲年紀,卻恁地見識廣博,竟知道我的來歷。”這老者便是高麗青龍派的掌門人,名叫泉建男,是嶺南“三江幫”幫主卑詞厚禮的從高麗聘請而來。他到中土未久,從未出過手,想不到一露面便給張翠山識破,當下蛇頭雙筆一擺,說道:“老夫便是泉建男。”張翠山道:“高麗青龍派跟中土武林向無交往,不知武當派如何得罪了泉老英雄,還請明示。”泉建男又是皮笑肉不笑的臉上肌肉一動,說道:“老夫跟閣下無冤無仇,我們高麗人也知道中原有個武當派,武當七俠是行俠仗義的好男子。老夫只請問閣下一句話:金毛獅王謝遜躲在哪裡?”他這番話雖不算無禮,但詞鋒咄咄逼人,同時判官筆這麼一擺,跟在騾車之後的人眾便四下分散,團團圍了上來,顯是若不明言謝遜的下落,便只有動武之一途。張翠山道:“倘若在下不願說呢?”泉建男道:“張五俠武藝了得,我們人數雖多,自量也留你不住。但俞二俠身上負傷,尊夫人正在病中,我們有此良機,只好乘人之危,要將兩位留下。張五俠自己就請便罷。”他說中國話咬字不準,聲音尖銳,聽來倍加刺耳。張五俠聽他說得這般無恥,“乘人之危”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