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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家中多是穿著道服,當然,按理說作為九五至尊,朱棣這樣的穿著實在顯得隨意,不過朱棣一向都是隨便的人,你能奈何。

郝風樓也曉得朱棣這大事不含糊,小事不拘小節的性子,倒是對這樣的人頗為喜歡,上前幾步,朝朱棣行禮,道:“卑下見過陛下。”

“唔。”抓著筆桿子批著奏書的朱棣抬起頭來,等在一份奏書上硃批了‘恁官員官民人等,休要囉嗦,老實修好河堤,否則耽誤工期,延誤了來年農時,俺不問百姓,只處置官吏’之類的話之後便擱下筆,朝郝風樓微微一笑,道:“朕在這裡有一份旨意,你看看可好?”

稀裡糊塗叫來看旨意,郝風樓覺得有些不務正業,不過猜不透朱棣的用心卻也無妨,順著他的話去做就是。

於是接過聖旨,原來這聖旨裡說的卻是修築松江河堤的事宜,只是聖旨的言語實在有些粗俗,甚至還有罵娘爆粗口的句子,什麼俺早知有河工官吏貪墨銀錢,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俺若是不發現尚好,一經發現,便刨你祖墳之類。看的郝風樓一愣一愣,不過隨即,他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麼,微笑道:“陛下聖明。”

朱棣笑了:“怎麼聖明?你若是溜鬚拍馬,朕要治你阿諛奉承之罪,說出個理來,朕才信服你。”

郝風樓苦笑道:“陛下,國朝似乎沒有奉承之罪吧,若是奉承也有罪,那每年這麼多祥瑞的奏書,豈不是人人皆有罪?”他頓了一下,繼續道:“陛下的聖旨,微臣看過兩種,一種是給大臣的,可謂言辭優美,猶如巫山雲霧,半遮半掩,教人看不真切,模模糊糊,可是細細體味,卻總能看出陛下的良苦用心。另一種恰如今日這份,卻是簡言意駭,言辭平白,並不矯揉造作,這當然是寫給軍民百姓們看的,百姓們不懂之乎者也,也不會去深思考量,自然是越簡單越好,若是寫的太過含糊,百姓們看不懂,聽不明白,最後少不得還是要官吏們解釋,只是若有官吏欺上瞞下,故意歪曲陛下本意,藉此來糊弄百姓,豈不是反而不好?陛下這樣的做法倒是頗有點太祖皇帝的影子,太祖皇帝為了防止百姓被官吏誤導,所以特意下旨,令百姓藏‘大誥’於家中,但凡家中有大誥寄存者,若是有罪,則可減免一等,於是人人收藏大誥,家中既然藏了,百無聊賴時總免不了要拿出來讀一讀看一看,如此一來,這大明的律法,也就深入人心。”

郝風樓的這番話可謂用心良苦,深諳他孃的厚黑之道,站在他的立場,不拍一點馬屁實在說不過去,可是尋常的馬屁,對朱棣這樣的人來說早已免疫。

第七十章:賜衣

而郝風樓早已摸透了朱棣這個傢伙,朱棣做了皇帝,眼下最緊張的問題永遠都是他的合法性問題,而要解決合法性,朱棣的辦法也永遠只有一個,就是拉他爹出來鎮壓各種不服,所以恢復祖制或者說效仿太祖皇帝,對此時的朱棣來說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確。

郝風樓將這扯淡的聖旨直接和太祖皇帝掛鉤,還說這是效仿太祖,與太祖平時的治國方法有異曲同工的妙處,這等於是給瞌睡的朱棣送了一個枕頭,朱棣果然喜滋滋地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太祖的制度,許多大臣都說不到節骨眼上,就如朕頒發給他們的詔書,總是蒙了一層巫山雲霧,說不透。反倒是你一下子說透了,不錯,祖制說來說去其實就是去繁就簡,所謂的簡,便是讓臣民們知道朝廷的政令是什麼,朕的話是什麼意思,而不是讓那些地方官吏告訴他們,朕的意圖,他們若是別有居心,歪曲朕意,最後反而善政成了惡政。”

朱棣侃侃而談:“所以要治天下,首先要知天下,朕要知天下,天下人也要知朕,不能總是隔著窗戶紙,隔著一層紗;得把話說透,把事情說清楚,政令通達就是這個意思。”

郝風樓曉得自己說到了朱棣感興趣的東西,多半朱棣這些‘俗’話,大臣們未必喜歡聽,跟身邊的太監說,人家也未必懂,如今好不容易逮著了一個能聽得明白的俗人,就恨不得發洩出來。

朱棣微微一笑,繼續道:“政令通達只是第一步,其次還是吏治,太祖時的吏治就很好嘛,不過到了建文就糜爛了,朕要好好收拾一下,只是要整肅吏治,卻還有難處,就是銀子,人無錢要餓肚子,朝廷沒有錢,那也不好受啊,朕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曉得這世上沒有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的道理,你不讓馬兒食夜草,至少俸祿要給足,不能拖欠,不能用勞什子陳米、爛穀子去抵數,你看……別人都說朕俗氣,這三句兩句又說到了銀子上,銀子啊銀子,世人都說這是俗物,此物雖俗,卻事關國計民生,關乎萬家生業,縱然是再俗,縱然再不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