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既然如此,又豈能有私情呢?”
“從現在開始,殿下再不只是諒山軍的統帥,而是天下兵馬的統帥,殿下也不只是諒山、廣東這幾地的皇太子,而是天下的皇太子,殿下豈可因為自己的臣子,自己的將士,而去殺戮同樣理應是自己的臣子和將士呢?”
深吸了一口氣,徐景明接著道:“有些事,叫做旁觀者清,我知道殿下現在依舊義憤填膺,依舊心裡帶著仇恨,可是我只說最後一段話,殿下,幾日之前,你站在山腰上,你所看到的,所領略到的,只是山腰上的景象,而如今,你已站在泰山之巔,萬里河山盡在殿下的眼底,所見的芸芸眾生,俱都是殿下的臣民,殿下,難道還要讓自己的臣民去殺戮自己的臣民,讓自己的天下,再啟戰事麼?夠了,到了今日,已經足夠了,天下已定,勝負已分,固然不能相逢一見泯恩仇,可是既然從前的一頁已經翻了過去,殿下何必還要回頭去看,人……終究是要向前看的。卑下的話已經說完了,說得不中聽,殿下握著卑下的生殺大權,這就砍了我徐景明的腦袋,卑下無話可說。”
郝風樓不禁動容,他突然發現了一個道理,一個不太著調的人突然正兒八經的講起大道理來,實在是可怕。
只是徐景明的話,有道理麼?
他揹著手,心情仍是糟糕,可是突然,他笑了。
“你說的似乎也有一些道理,今時又不同往日了。對了,你沒有事吧,你下了詔獄,在那裡可受過什麼苦頭麼?”
徐景明頓時露出了痛苦之色,道:“殿下,卑下……卑下……”說到這裡,徐景明開始滔滔大哭:“卑下真是九死一生,險些見不著殿下了,那些傢伙真不是東西,每日拷打我,在我身上滴蠟燭玩兒,還……還用皮鞭……將我綁起來……”
郝風樓問道:“有沒有脫光了你的衣服,往你的後庭灌茱萸水?”
徐景明抬眸,愕然道:“殿下實在是神機妙算、算無遺策,怎的連這個都知道?”
郝風樓嘆口氣,慚愧的道:“這都是本王發明的。”
“殿下聖明啊……”徐景明哭笑不得。
郝風樓將他攙起,道:“你受苦了,不過你放心,你的功勞,本宮銘記於心,你起來吧。”
徐景明緩緩起身,郝風樓既然許諾,讓他終於心裡稍安。
郝風樓突然看著他,他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幕,那時候,他和當時還是趙王的朱高燧一併逃亡北平,他們坐在漕船上,他曾記得,朱高燧曾很認真地看著他,問他,我們是朋友麼?郝風樓的回答是什麼,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因為對這個人的印象已經漸漸模糊,甚至已經讓郝風樓辨識不清,他同樣的側目看了徐景明一眼,道:“徐景明,你我曾結拜兄弟,本宮想問你,我們……算是朋友麼?”
徐景明方才還舒了口氣,這時候見郝風樓這樣問,頓時嚇了一跳,連忙惶恐地重新拜倒:“殿下……卑下豈敢……”
郝風樓笑了,笑得有些悽苦。
是啊,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亦或者是往後,他都不曾有過朋友,即便是曾經……有過那麼點兒幻想,可是夢總是會醒,這是天降大任麼?還是……命中註定?
他目光變得深邃和冷漠起來,其實很多時候,連他自己都已經忘了,自己何時總是如此的深沉,總是時刻的顯現出威嚴,不再苟於玩笑,不再情感外露,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徐景明一眼,淡淡地道:“太后可還好?”
徐景明點頭道:“殿下,好得很。”
郝風樓帶著淡笑道:“噢,看來,過幾日,我該前去萬壽宮見一見了。”
“殿下的意思是,過幾日……接受周王……”
郝風樓的眼眸帶著幾分清冷,面露威嚴道:“本宮乃是天下的皇太子,朱氏既衰,郝氏當興,本宮自然要以天下蒼生為念。”(未完待續……)
第九百三十八章:仁義無雙
當諒山軍整齊劃一地進入了朝陽門,當他們氣勢洶洶地走過郝風樓曾經再熟悉不過的街道,一如鳩佔鵲巢,佔住了各處新軍大營,換防了宮中的禁衛的時候。
這個舊的時代已經過去,而新的時代已經開始。
郝風樓欲入宮中,卻是被徐景明一把拉住,低聲道:“殿下,理應去長陵。”
郝風樓微微一愣,這一幕場景是何其的熟悉,當年永樂入京,是郝風樓拉住他,顯擺了一把,請前去太祖陵墓,而現在,這個輪迴打了個圈,只是到了今時今日,郝風樓的地位已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