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平開始不安地走動,有時情緒變得高昂激動起來,他明白,天亮之後,安南的大權就真正地落在了自己的手裡,自己便是真正的君臨安南,從此之後再無人敢忤逆自己。
等這一日,他已等得太久太久。
他的唇在顫抖,腮幫子隨著牙關的咯咯響聲也跟著抖動。甚至於每走一步,他都感覺自己的腿有些痠軟。
“他們死了嗎……死了嗎?他們……一定要死……對,一定要死……”
這時候,有個內宦快步進來,遠遠地在殿門口停住,畏懼地看了陳天平一眼,道:“大王……”
陳天平被嚇住了,這個聲音實在嚇得他三魂六魄都散了去。他整個人身子像是貓一樣地弓了起來,而後立即抽出了腰間的長劍。
這柄佩劍,他一直帶在身上,即便是在金陵的時候,即便是在夜半三更,他也是帶著這柄劍和衣就寢。
劍身鏗鏘一聲,飛鞘而出,劃過一道銀狐,隨即指向了內宦。
“什麼人,是什麼人……”陳天平的目光也隨著劍尖朝那內宦張望而去。
內宦嚇了一跳,連忙跪倒,道:“奴婢……”
“呼……”陳天平長長地鬆了口氣,旋即勃然大怒道:“混賬,混賬,誰讓你進來的,是李瑞?是不是李瑞?”
內宦忙道:“是大王的吩咐,大王吩咐,若是有黎將軍的訊息,理應立即來報。”
“是嗎?”陳天平的心跳漸漸地緩和了一些,可是握劍的手依舊不肯鬆動半分,他冷冷地道:“有什麼訊息?”
“事情已經辦妥,合上家眷……總計是七百三十五人……”
陳天平笑了。
他收起了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眼眸彷彿掠過了一絲光輝,神情變得愉悅起來,道:“知道了,本王知道了,你……下去。”
陳天平並沒有就寢,他在殿中,銀殿上的銀椅在燈火朦朧之中散發著光輝,這朦朧的光線落在他的眼裡,使陳天平整個人都顯得精神奕奕起來。
他走上去,撫摸著椅柄,手指摩挲著上頭的每一條紋理,整個人閉著眼,下巴微抬,彷彿陶醉其中。
…………………………………………………………………………………………………………………………………………………………………………………………
黎明過後,曙光初露,濃霧伴著露水,似乎在清洗宅院深處的血腥,只是這血腥之氣卻是在晨風之下沒有散去。
一個個屍首懸掛在了城門和集市處,大隊的安南禁衛,依舊戒備森嚴。
空氣中瀰漫著恐怖的氣息,這種恐怖發自人的骨髓深處。
明軍沒有舉動,獨柱寺也沒有訊息。
而在王宮,陳天平可以徹底地鬆口氣了,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了。
他召集了百官,安南的官員們戰戰兢兢地抵達了銀殿,所有人目露恐怖和不安地看著這個新王,大氣不敢出。
陳天平冷著臉道:“李瑞為首的叛黨已除,至此之後,誰再敢奢言反明者,殺無赦。望諸卿能夠以此為鑑。”頓了一頓,陳天平顯得威勢十足,繼續道:“前幾日,有人上書言事,說是本王對郝僉事的賞賜過豐,所謂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既如此,那麼本王只好撤去左相國平章事,仍封他為武衛大將軍,至於清化的封地則改為東道四縣,以此作為補償。”
整個安南,分別有東、南、北、西、紅河、清化、義安、直隸八道,東道四縣近鄰諒山,北部靠近廣西、東面臨海,因為多山,所以人口其實並不多,對比安南來說,可有可無,不過這裡乃是安南的重要屏障,因為多山,一般情況下,安南若與中原王朝交惡,就無險可守。
陳天平很明白,自己絕不可能讓郝風樓來做什麼左相國平章事,一方面,是他絕不容許有漢人來分享他的權力,另一方面,安南內部也絕不可能馴服。至於將清化分封郝風樓,那更是笑話,清化乃是安南最富庶的地方,失去了清化,安南就相當於少掉了一半的財源,此前之所以丟擲這個誘餌,無非是耍弄權術而已,現如今自己的政敵已經徹底剷除,陳天平當然要食言。
只是郝風樓絕不是個好惹之輩,你既然耍了他,就必須承擔風險,畢竟陳天平明白,自己既需要用安南來制衡明軍,也急需要明軍的支援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在這種情況之下,就必須給予郝風樓足夠的補償。
武衛大將軍雖然並沒有兵權,在安南卻屬於極品武官,地位崇高。至於這東道四縣,佔地不小,幾乎佔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