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情於理都超乎為客之道,但——他管不住自己,席間,總為她添水、佈菜,關注著她最細微的需求,雙眼無法自她身上移開。
“喝點熱湯,逼逼汗。”親自舀了八分滿,放到她左手邊,殷勤、留神地照料著。
杜尚書與兒子交換了一記眼神,心高氣傲的杜天麟無法容忍,胸口一把怒意就要爆發,卻在父親一個眼神示意下,硬是嚥了回去。
梅映宛不是笨蛋,瀰漫於席間的緊繃氣氛,她不會感受不到。這男人未免太放肆,她知道他是高官,在朝中有舉足輕重的權力,可以要人生便生、要人死便死,但那又如何?位高權重就可以狂妄傲慢?那火一般狂熱的眼神緊鎖在她身上,毫不顧忌她已為人婦的身分。
這簡直就是無禮了!
他究竟有沒有一點作客的自覺?有沒有將她的夫婿放在眼裡?她不是青樓歌妓,不是他能狎玩輕慢的物件!
雖然,他從頭至尾,都沒有絲毫輕佻逾矩的行為,但那雙眼神——太過炙熱的眼神,就是教她打心底感到被冒犯。
刻意避開他的目光,視線移向他處,滿桌的杯盤狼藉、絕色歌妓隨侍在側,她的心更冷了。除了尋花問柳,飲酒作樂外,這些高官還會什麼?
“相公,妾身有些不舒服,可否容我先行退下?”梅映宛先行告罪,這奢靡之處她再無法多待片刻。
“去去去!”杜天麟揮了揮手。再任衛少央熱烈凝視他的妻子下去,他可也難保自己火爆的脾性壓不壓得住了。
她吁了口氣,連忙起身退席。
“小姐!”乍然瞥見她單薄的身軀,衛少央滿心滿眼再容不下其他,探手扯落身上的狐裘,往她身上攬。“天冷,別受寒了。”
“將軍好意,心領便是,我不能接受。”說著便要扯下——
“別!”他伸手按住,制止她,眼神竟流露出些許卑微。“算我求你,可以嗎?”她身子已然不適,不能再受寒加重病情了。
這狐裘很暖,某年隆冬他鎮守邊關,那場仗打得很苦,加上嚴寒惡劣的天候,僵持不下的戰事已教將士個個吃不消,而後,京城派人送來久、衣,皇帝恩澤鼓舞了士氣,他們打了場漂亮的勝仗,狐裘就是那時隨冬衣送到他手中的,還帶上了皇帝御筆信函,因此,這賞賜對他而言意義重大,是皇上憐恤他保衛家國的辛勞。
它代表的,是一分溫暖,一分情義,她懂嗎?
兩人僵持不下,相顧無言了半晌——
有一刻,她幾乎以為自己在他眼裡看到了一絲無措、脆弱的乞求……
乞求?這字眼才剛浮現腦海,立刻教她給拂去。
不過是個不懂禮教的武夫,大剌剌地瞅著主人的妻室瞧,野蠻又粗鄙的俗人,怎可能有如此軟弱的情緒,是她多心了。
“請放開我。”她聲音沉了,眼神更冷。
衛少央連忙鬆手。“我沒惡意。你——好好休息。”
“不勞衛將軍費神。”
她,應是厭惡極了他吧!
由她的眼神中,他看出來了。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目光仍然無法收回,回席後,波瀾狂湧的心思依然無法壓抑、平息。
太明顯了,瞎子都瞧得分明。
杜尚書暗暗思忖,小心開了口:“衛將軍,關於您剛剛說的長江工程之事……”
“嗯……”一字半句也塞不進腦子,盯視著酒杯,雙手隱隱發顫。
出人意表地,執壺斟了滿杯,一飲而盡。
辣,熱辣辣的嗆意,佔據了喉間,狠狠灌入胸腔、心肺——但是,抑不住,抑不住那狂撼震顫、心悸疼痛……
他醉了。
杜尚書打蛇隨棍上,留了他一宿。
此刻,書房之內——
“什麼?!爹,你在開我玩笑吧!”杜天麟跳起來,朝著父親咆哮。
這太可笑了,居然要他將妻子送上門去陪寢,那他成了什麼?龜公嗎?討好權貴也不是這麼個討好法!
“爹不是開玩笑,方才那情形,你也看見了,連翎兒他都看不上眼,卻對映宛那樣殷勤,他意思已經表示得很明白了,要討好他,得拿映宛來換。反正你也沒怎麼喜愛她,不是老抱怨這個千金閨秀不懂婉媚風情,無趣得緊嗎?”
“我再不喜歡她,還是明媒正娶來的!”要真這樣做,他臉往哪兒擱?心高氣傲的杜天麟咽不下那口氣。
“兒子,見識要放遠一點,大丈夫何患無妻,這事關乎你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