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趙應元的目光終於向院內看來,但是失去許直,他對院內之人已是意興闌珊,沒有再耗費時間的意思。他一抬手中馬鞭指著院內眾人冷冷道:“誅其頭領,餘者充做前軍。”
趙應元說完便一打馬,調轉馬頭,身後士卒立刻分開一條通道。
待其與親衛離去,一名軍校立馬翻身下馬,抽出腰間長刀大聲命令道:“跟老子衝進去,敢有反抗者,不聽號令者,亂刀剁死!”
眾人誰也不敢阻難如狼似虎的闖軍,紛紛按其要求,蹲於院中。此時許嫣嫣以完全崩潰,失了主見,只是本能的眼淚流個不停。好在良好的教育,使她沒有哭出聲來,然而嬌小的身體不停抽涕,卻讓王彥更加難受,他無法想象這樣一個楚楚可憐的小女孩,陷於賊軍之手的後果。
闖軍士卒提著戰刀,在眾人中走來走去,不時有人被甄別出來。
這是闖軍早期最通常的手法,每破一城,便殺其官紳,殺其族老,裹挾普通百姓為前驅,只是如今李闖以得半壁江山,其手下卻還是這般做法,不改農民軍的習性,實在難成大事。
人群中富人和勳貴們,一個個的被拉出來,他們有的雖然換上平民的衣服,可長期養尊處優形成的氣質,較好的面板和身體卻出賣了他們的身份。
這股闖軍顯然經驗十分豐富,沒少幹這樣的事情,片刻間以從眾人中挑出十幾人。
在他們看來,這年頭還能長膘的絕對非富即貴,都是該殺的存在。
王彥見此不由得大急,他不要緊,一個多月的逃跑,全靠一雙老腿,風吹日曬,早已沒了書生模樣。可是許嫣嫣卻不好過關,她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雖然塗抹了一些菸灰,可卻還是能瞧出一二。
當下王彥也顧不得什麼儒家禮節,什麼男女大防,一把抓起身旁的一坨狗屎,就往許嫣嫣身上塗抹。他的行為自然讓許嫣嫣為之一愣,居然止住了斷線般的眼淚,瞪著一雙帶淚的美目,有些呆滯的看著王彥,似乎不明白他在做些什麼。
見她這般模樣,王彥心中一疼,好好一個大家閨秀,近落到今日境地。王彥手上動作未停下,直到將帶著一絲清香的許嫣嫣,生生打扮成一個又醜又髒的小乞丐,才停下手來。
闖軍的甄別行動並不十分嚴格,偶有抓錯或是漏過,都是無關緊要地!畢竟亂世人命,賤如狗嘛!
王彥和許嫣嫣很幸運,一名闖軍在聞到難聞的屎臭味後,皺了皺眉就沒有上前,他們逃過一劫,但是被拉出來的人,就沒有那麼好運了。闖軍留下幾名士卒看守院子,便壓著一個個面如死灰的人出去,就在院門之外,一字排開,士卒們手起刀落,十幾條鮮活的生命,瞬間人頭落地。
那噴濺的鮮血撒了滿地,讓泥濘的路面變得腥紅,令人觸目驚心。
殺完人,闖軍又將院中眾人趕了出來,這裡已經不是俘虜能住的地方,只有軍官們才能居住。
由貧民組成的闖軍,打倒了老牌地主和貴族,現在他們卻成了新貴。歷朝歷代的農民起義皆是如此,看來也並沒有多少先進性。
眾人被趕到院外,不許攜帶任何物品,在士卒的壓送下,向村外走去。
在經過屍體和滿地的鮮血時,王彥努力擋住許嫣嫣的視線,怕小姑娘再受打擊,可是行至村外,令許嫣嫣崩潰的一幕還是發生了。
那村口大樹下掛著一人,青色官袍上白鷳圖案栩栩如生,不是許直又是誰!十三歲的小姑娘,哪裡還受得住這樣的打擊,只是看了一眼便昏死過去。
陣陣冷風吹過,王彥背起許嫣嫣繼續前行,身後繩子與屍體一起晃盪,這是飄搖的大明朝啊!
第3章 王士衡,陷於順營
自甲申國難以來,大順軍所向無敵,控制整個黃河流域,似有一統天下之勢。同為農民軍的大西張獻忠,也在進軍蜀地的途中,欲取四川為根基。
而江淮以南的半壁江山,依然在正統的大明勢力控制下,再加上山海關外,虎視眈眈的女真後金,中華大地可謂白雲蒼狗。
時間一晃已是甲申年五月初,王彥與許嫣嫣陷於闖營已有數十日時間,但所做的事卻似乎沒有改變,區別只在於之前是主動南逃,如今是被裹挾南下。
只是趙應元所部走的卻不是很急,似乎根本不用擔心山東之事,在他眼裡或許南方的慘明勢力根本不值一提。
自葵未年末,三邊總督孫傳庭身死,北方官紳態度大變,像許直、劉理順這樣死忠明庭的已是少數。
崇禎朝在京大臣三千餘人,自盡者寥寥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