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子或買房子單獨住。所以她必須回家住,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點。她們住在這個老房子裡,家裡面永遠有一個氣場,就像當年這個老太太(茉)在外面演戲,孟老闆給她開了兩天房就是一個大事。後來她被那個老闆拋棄了,她還得回來與她媽住在一起,她必須回家生孩子。(前面這個老太太跟後面這個老太太可以是一個演員。)我覺得如果想不好這種一對一的衝突戲的話,就用這種點的方法。就是說找一些點讓這個家成為一個角色,讓人總覺得在家裡面有一個氣場,回到家裡就有一種說不來的又愛又恨。又愛又恨是對第二個女兒,因為她媽不喜歡這個女兒,老是風言風語的給她撂話,老把自己不幸的根源歸結於她,像祥林嫂似的。女兒從小就聽這嘮叨話,在她心裡這種陰影很重。這又是一個沒有父親的單親家庭,父親是誰,哪兒去了?我們那個時代過來的人都知道,小時候同學要說你爸是個資本家,這一定對這女孩子造成的陰影和傷害很大。回家之後想問她媽,但是這種事能問嗎?你從這些細節上去想她們這種母女關係會很有戲的。比如我們設想她在七歲上小學的時候,有一天同學欺負她說,你是個野種,你媽是妓女(就這麼胡說),你爸是誰你知道嗎?你爸是大資本家,是大流氓跑到香港去了。如果她不知道父親是誰,她會帶著這種屈辱回家問她媽,她媽一直對她沒有好臉,這中間就會產生很多戲。你們順著她小時候到青春期到後來整個過程往前找就有很多戲,就能形成母女倆特有的一種感覺。
我的看法是她跟她媽在家裡就不說話,比第一個故事中的母女關係還奇怪,還要更強烈的對應,是一種極端緊張的畸形關係。她在家永遠不說話,她媽又不得不說,就老是嘮叨。嘮叨作為她媽這個人很典型的行為,這是她們一種非正面的交鋒,讓觀眾透過這個看到她倆從小到大的一種奇特的關係。你要緊緊抓住這個關係,不要光盯著現在她與男人之間怎麼了這一件事。你想想,茉是一個沒有文化的小市民,她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這個女兒,就覺得這個女兒是禍根。自從肚子裡有了這個孩子以後她就開始走背字,後來因為生女兒大病一場,差點命都沒了。這個女兒讓她懊悔死了。這樣的話,你想她們母女之間是一個怎樣的關係?她對這個女兒會是怎樣的態度?她對女兒的成長會有什麼影響?加上社會的變化,她的那些經歷在新社會是不會有好的。資本家的姨太太,還是個黑姨太太,是個姘頭,她能有好嗎?不管在上海還是在哪兒,我覺得她一點好都不會有,廣大勞動人們群眾一點好都不會給她。開始公私合營,她只能被分到街道哪個加工廠、合作社去扯棉紗、車碎布、糊火柴盒,做最低階的工作。因為她是大資本家的姘頭,又拉著一個非婚生的孩子,那個男人早就逃到香港去了,在當地很有民憤,你說當年三反五反,在整個打擊這些地富反壞右的運動中她能有好嗎?一定捱了很多的整。我們可以再進一步想,她可能進過精神病院,可能自殺過,命運很悲慘。她把這個孩子拉扯大,這個孩子永遠是她是姘頭的一個見證。孩子在家裡被母親唾棄,在外邊也一直如此,我覺得不會有人去尊重她們。這個家裡可能會有父親的照片,但她又不能提她父親。可想而知,女兒是非常不喜歡這個家,甚至非常厭惡這個家,非常恨這個家,她認為這個家給她帶來屈辱,但她又不能選擇,她不能不回家。那個時代人都必須回家吃飯、睡覺,而不能在外頭單獨生活。所以她帶著仇恨在這個不正常的環境中長大,到今天她們母女倆形成了一種不正常的畸形關係,在這個家裡就形成了一個特殊的氣場。我記得《秘密與謊言》中的仇恨就是發生在親人之間,母女畢竟不是敵人,都是非敵意的怨恨,畢竟血濃於水,親緣割不掉。這個仇恨是母女之間的愛恨交織,會有很多好看的戲。
重複作為手段
她媽因為年輕時受了刺激而整日神經兮兮的,女兒會覺得她媽可憐,這就區分於第一個故事。茉突然從女兒對自己的態度上感覺到當年自己對母親的惡劣態度。老太太在上下對比中意識到,這個家怎麼就老不像個家。過去她不是跟她媽沒好臉嗎?現在女兒比她還厲害,我覺得這個比較有意思。你要是想不出戲就可以對應前一個故事,有意重複一些東西,情節似乎是原來那個故事的重現,但又不完全一樣,不要全部重複,有一半重現就可以。這樣形式感很強但是有意思。我建議你從這個形式入手,在第三個故事中也重複一些前面兩個部分的情節,因為她家裡永遠是這套生活模式,比如同樣的吃飯,同樣的口角,同樣的爭吵,同樣的離家出走等等。這樣有意重複處理的話,就解決了很多細節問題,你就不用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