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剛得到它時,花了足足十個小時才修復好這個從25樓上摔下來的破水袋。之後又是多次的大修小補,藥物中毒、槍傷、銳器傷……那幾對可憐的雙螺旋鏈子都快被我折騰得崩潰了。最近的一次更慘烈,差點被粒子炮轟成兩截,我以為它已經徹底沒藥救了,然而一覺醒來,它又毫無瑕疵地套在我的本體外面,就好像剛從商店裡買來的還未拆封的原裝貨。
我解開襯衫的紐扣,注視平坦的腹部,肌肉光滑且隨著呼吸輕微起伏,絲毫看不出曾經破了個大洞的慘不忍睹。我有點疑惑地皺了皺眉,又理所當然地舒展開——修復與再生,不正是我們這一種族的專長之一麼。除此之外,還有更多的能力蟄伏在我的本體內,有些曾經使用過,有些剛剛才領悟,還有些似乎沉睡著,等待我去喚醒。
“有種奇怪的感覺。”
我對面前那個人類男人拉著我坐在沙發上,並遞過來一杯熱咖啡。
“什麼感覺?”他用手指勾著杯耳,準備認真傾聽似的微側著頭,視線落在我敞開的白色襯衫內,嘴角噙著愉快的笑意。
“很難用語言描述。”我不受影響地撥開了摸到大腿上的一隻手,它掌心的燥熱不是我喜歡的溫度,“打個不太切合的比方,就像有一臺酷睿四核,有天發現自己變成了智慧光腦,問題是它根本不清楚是怎麼突然進化的。”
我的老闆朗聲大笑起來,“親愛的,你的幽默感有所進步,這是件好事。”他笑吟吟地用閒得發慌的指尖騷擾我的胸口,“大概是有人給它升級了硬體……雖然對前幾個小時發生的事覺得匪夷所思,但我想應該跟那頭巨型野獸有關。記得嗎,你本來打算接收我的身體——是已經出手了,我看到了那些雪白蠶絲一樣的東西,唔,應該是叫交接器。”
“然後呢?”我靜靜地問。對那段記憶我有些模糊,像是一卷被強力磁鐵消抹後的錄影帶。
“然後情況更加詭異,從那頭白色巨獸體內也射出無數淡紫色的交接器,和你的像兩股光纖一樣自動對接……我被攔在無形的結界外面(‘那是電磁力場,不是什麼結界,老闆。’我在心底默默糾正),沒法靠近,手電筒光線不夠亮,我看得不是太清楚……比你略粗一些,頂端開啟時呈螺旋形,就像——”
“就像這樣?”我把右手伸到他面前,掌心朝上,一根絲繩如藤蔓般從面板下鑽出,探向半空,頂端略微鼓成花苞狀,隨即分裂成幾片螺旋狀開啟,彷彿一朵微小的淡紫色薔薇在手心裡瞬間綻放。
何遠飛嚇了一跳。他仔細地端詳後,用手指試探性地觸碰,似乎還想在頂端輕撓兩下。
“別,”我抓住他的手指,把那根交接器縮回去,“它很敏感。”
“有史以來最敏感的兇器。”他調侃我,“我很好奇,這是你的還是它的,或是它留在你體內的?”
我想了想,回答道:“至始至終,只有我。”
“……那我看見的那頭巨大白狼呢?”他疑惑不解地追問。
我朝他微笑起來:“那是你的夢。”
何遠飛挑著眉峰思考了片刻,放棄道:“我決定不參與到寄生者的小陰謀中,你們那些幻覺、催眠、光線折射之類的把戲層出不窮,把屬於人類的短暫時光耗費在那上面簡直就是自討苦吃。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麼?”
他舉止優雅地放下咖啡杯,動作粗暴地將我掀倒在沙發上:“合二為一——用人類的方式。”
“我不介意你使用人類的任何方式,但別指望我會跟著一起犯傻,我是個寄生者。”
“……明昊,你在硬體升級的同時,為什麼就不能把軟體也升一升?”
深夜的洛杉磯別墅。
我走進臥室時微微一怔,床單上多了個不該出現的東西。我上前拎起它的一根粉紅色帶子,敲了敲浴室的門。
放著帶按摩功能的溫泉浴池不用總是霸佔我的淋浴間的男人開啟門,溼漉漉的身體只圍了條半掉不掉的白毛巾。
“這是你女朋友落在床上的。”我把它舉到他眼前。
他的臉有點發綠,“怎麼可能!這東西不可能落在我床上……不,根本就沒有什麼女朋友!”
我收回手,仔細打量了一下,兩邊的帶子被拉得有點失去彈性,“那就是一個老朋友來了。”我轉身掃視一圈房間,最後把視線鎖定在牆角的衣櫃上,淡淡道:“如果你再開著門縫偷窺,我就放個電漿球進去。”
櫃門猝然推開,一個長著五條觸手的寄生體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