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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豪傑,竟被嚇得暈了過去。

沒有人去扶他。

每個人都已僵在那裡,每個人手裡都捏著把冷汗,連指尖部已冰冷。

現在大家才看清是,這白衣人坐來的船,竟然是條紙船。

在人死七期,用來焚化給死人的那種紙船。

風四娘臉色也變了。

“……來的不是人,是鬼!”

若是個有血有肉的活人,怎麼會用這樣一條紙船渡湖?

“虛無縹渺間,雲深不知處。”

莫非他真的是陰冥鬼域,九幽地府?

這世上真的有鬼?風四娘不信。

她從不相信這種虛妄荒誕的事,她一向是個很有理智的女人。

她只相信一件事。

——無論“他”是人是鬼,都一定很可怕。

——無論他來自什麼地方,都很可能是來殺蕭十一郎的。

秋夜的清風很輕。

一陣清鳳,輕輕地吹過水波,那條紙船終於完全沉了卜可是船上的人井沒有沉下去。

人已到了水月樓。

水月樓頭燈光輝煌,在輝煌明亮的燈光下,大家才看清了這個人。

他並不太高,也並不太矮,頭髮已白了,卻沒有鬍子。

他的臉也是蒼白的,就像是剛被人打過一拳,又像是剛得過某種奇怪的病症,眼睛、鼻子、嘴,都已有些歪斜,似已離開了原來的部位,又像是戴著個製作拙劣的面具。

這樣一張臉,本該是很滑稽的臉。

可是無論誰看見他,都絕不會覺得有一點點可笑的意思,只會覺得發冷。

從心裡一直冷到腳底。

這是因為他的眼睛。

他有眼睛,可是沒有眼珠子,也沒有眼白,他的眼睛竟是黃的。

完完全全都是黃的,就好像有人挖出了他的眼睛,再用黃金填滿。

——有誰看過這麼樣一雙眼睛?

——若有人看過,我保證那人一定水生也不會忘記。

他手裡拿著的,倒不是招魂的白幡,而是個賣卜的布招。

上面有八個字:“上洞蒼冥,下澈九幽。”

原來他是個賣卜瞎子。

每個人都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他畢竟是人,不是鬼。

可是大家卻忘了一件事。

——這世上有些人比鬼還可怕得多。

蕭十一郎又坐下。

這瞎子無論是不是真的瞎子,至少絕不是個普通的瞎子。

一個瞎子若是坐著條死人用的紙船來找你,他找你當然絕不會有什麼好事。

你當然用不著站在外面迎接他。

何況,只要能坐著的時候,蕭十一郎總是很少站著的。

瞎子已慢慢地走過來,並沒有用布招上的那根竹竿點地。

但他卻無疑是個真的瞎子。

瞎子總有些跟平常人不同的特點,蕭十一郎能看得出。

——他既然是個瞎子,怎麼能自己走過來?

——是不是因為船艙裡明亮的燈光,他能感覺得到。

——瞎於的感覺,莫非也總是要比平常人敏銳些。

船頭上的人,都慢慢地避開,讓出了一條路。

瞎子走得很慢,步子卻很穩,既沒有開口問別人路,更沒有要人扶持。

他穿過人群時,就像是個不可一世的帝王,穿過伏拜在他

腳下的臣屬。

蕭十一郎從來也沒有看見過像他這麼驕做的瞎子,就算他還有眼睛,也一定不會將這些人看在眼裡。

假如他還有眼睛能看,世上也許根本就沒有能叫他看在眼裡的人。

他這一生中,想必有很多能讓他自己覺得驕做的事。

那究竟是些什麼事?

一個人的生命中,若是已有過很多足以自傲的事,別人非但能看得出,一定也聽說過的。

一個行動像他這麼怪異,武功像他這麼高明的人,別人更不會不知道。

江湖中人的眼睛,就像是鷹,鼻子就像是獵犬。

船頭上這些人,全都是老江湖了,卻沒有一個認得他。

連風四娘都沒有見過他。

可是她心裡卻忽然有了種不祥的預兆。

不管這瞎於是什麼人,不管他是為什麼而來的。

他帶來的卻只有死亡和災禍。

船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