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道:“先前入這幫源峒時,貧道就已留意此峒的山形地貌。貧道觀此峒青壁萬尋,溝壑縱橫,地勢險峻已極,看似兵家所言的‘釜底絕地’,但只要外駐重兵以拒來犯之敵,內僻密徑而預留退路,便是處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虎踞龍盤之地。本教近年來聲勢浩大,朝廷已有耳聞,早晚必出兵攻打黑木崖。本教起義之事尚未謀畫妥當,此時還不便與朝廷公然作對。邵教主早就有意將總壇撤離黑木崖,遷駐東南兩浙路一帶,只是苦於未能覓得一險要之處為址,此事才耽擱了下來。
“此峒地處東南,周圍府縣都是本教勢力根深蒂固之所;由此峒沿新安江北上可直抵杭州、往西可至宣、徽二州,此三地自來便為魚米之鄉,我教倘若起事,大軍便無缺糧少餉之虞;抑且此峒水陸兩路,交通皆為便利,進而可攻城掠地,退而可結寨據守,實是上天賜與本教的一處風水寶地。我等此趟追緝霍梅意,雖是功敗垂成,但無意中發現了這處幫源峒,回稟邵教主後,將總壇南遷於此,那也是大功一件,足可抵得捕緝霍梅意無功失利之過。貧道的這番打算,想必呂兄定是贊同的了,卻不知雷兄、潘長老二位又意下如何?”
雷潘二人早在擔心捕緝霍梅意失利一事,深恐回黑木崖後,會遭教主責罰,聽了仇道人這話,不由得笑逐顏開,聲言返歸總壇後,定當一同向教主進言,力陳幫源峒地勢險要,確為總壇新址上上之選。
方臘於明教所知甚少,也不懂他們究竟在商量些什麼,但見到他們四人心緒轉佳,意向趨一,也自替他們歡喜。
雷震此刻心情輕鬆,叫過方臘來,問起他的身世。方臘將自己的生平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說了。雷震聽罷,說道:“這牛倌有什麼好當的?盡受東家老財的骯髒氣,別提有多窩囊了。堂堂七尺男兒,生而在世,就該轟轟烈烈幹一番大事,怎可一輩子替人放牛牧馬?俺老雷瞧你這娃兒很順眼,不如你跟了咱們去,入了咱們明教。喂,仇老道,你救過這娃兒性命,這娃兒一報還一報,也救過你一次,俺老雷瞧你們兩個便是有緣,你乾脆就收他為徒吧!”
方臘心存大志,自是不甘心在方府為奴作牛倌,終了此生,只不過他一個孤苦伶仃的弱冠少年,舍此而外,卻無他途可以安身立命。每當中夜夢醒時分,他感嘆身世,想到自己時運不濟,命途多舛,便那自憐自勵的淚水也不知流過了幾多回。聽得雷震此言,怎不叫他欣喜若狂?扔了潑風刀,向仇道人撲地便拜。
仇道人卻道:“貧道無德無能,哪能做你的師傅?莫要耽誤了小兄弟的前程。小兄弟快些起來,千萬不可行此大禮,貧道實在是愧不敢當。”
方臘跪在地上,身軀一顫,心中登時一片冰涼。仇道人見他臉色慘白,微微一笑,續道:“本教邵教主,一生從未收過弟子,近年來許是年歲趨老,人至將暮,怕一身驚天動地的武功失傳,倒是跟貧道提過多次,說是要選個年輕才俊作弟子,將一身武功傳授於他。小兄弟,貧道見你人雖貧賤,但胸有大志,且具俠義心腸,實乃我輩同道中人;你秉性聰慧,小小年紀,行事卻已頗為沉穩幹練,根骨也屬清奇,實是個難得的人才,假以時日,多加磨礪,日後定能堪負大任。貧道不如就替你做個引薦,讓邵教主收你做徒弟吧!”
方臘深深磕下頭去,一滴淚水掉落在草地上,直想張口大叫:“老天有眼,莫大的機緣,終於讓我方臘等到啦!”
方破陣、小禾與霍梅意一道出了幫源峒。途中小禾蹦蹦跳跳,開心異常。三人一前兩後,行至村口。小禾與霍梅意相處多日,分別在即,不免有些戀戀之意。方破陣卻耷拉著袋腦,一臉的晦氣。霍梅意回頭對二人道:“兩個小鬼頭走快些,咱們得在天黑前,趕到威坪城歇宿,象你們這般磨磨蹭蹭的,馬年猴月才到得了?”
二人停住腳步。小禾不解道:“我和少爺又不跟你去威坪,走那麼快乾嘛?咱們前面就到家啦,就在這村口跟你老人家道別吧。”霍梅意笑道:“誰說讓你倆回家?你們得陪老夫一同去威坪,我跟這小子的交易,可還沒算做完!”
兩人打個激靈,嚇了一大跳。小禾忙道:“不去,不去。威坪城那麼遠,咱們才不要跟你去。”方破陣幫腔道:“是啊,咱們跟你去了威坪,那姆媽還不要擔心死了。”霍梅意淡淡道:“這可由不得你倆做主。來吧,乖乖地跟公公去。”突然間,伸出兩隻蒲扇般的大手,老鷹捉小雞也似地拎過方破陣與小禾,左右腋下各挾一人,展開身法,向前疾奔。
兩個大孩子驚駭莫名,直嚇得魂飛魄散,在霍梅意腋下亂抓亂踢,又喊又叫,拼命掙扎。方破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