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老大爺站在門裡招呼他們:“進來。”
趙建國遲疑了下:“沒買票呢,大爺。”
老頭笑了下,帶著一絲譏諷:“買個屁的票,沒地兒印去。”
趙學軍動下父親的手臂,他握住它,趙建國低頭看下小兒子,彎腰抱起他,確定的對家裡人點頭:“走,進去。”
高橘子愣了下,扭頭顛顛的跑到附近的供銷社,買了一盒鳳凰香菸塞進老大爺的手裡:“您拿著,要不然,我們不敢進,添麻煩了。”
老大爺退讓了幾下,終於還是把香菸裝進了口袋裡,他看看博物館的大門外,又看看四周,很小心的將大門關閉,反插起來。
博物館的大院很空,過去畫著古代壁畫的牆壁,如今塗滿了標語,一些來自文化大革命貼大字報的面板上,很多紙屑在風中飄逸。所有的房間都上了鎖,那些鎖上的灰燼,大概已經有一個世紀沒有被開啟了。
“那屋是石器時代留下的東西,那屋是上秦的……那屋是唐朝……嗯,清朝,你們要看那裡?”老大爺指著院子裡那一排低矮的房子問詢這一家人。
趙建國一家互相看看,完全不知道要看什麼,趙建國看下小兒子:“你們老師叫你寫那個朝代?”
趙學軍看下四周對老大爺說:“大爺,咱這地兒出過詩人嗎?大將軍有嗎?”
老爺子看看那張小臉,又摸摸口袋裡的香菸,再看看這對一臉茫然的年輕夫妻,擺擺手:“得了,跟我來吧,說了你們也不知道,還不如孩子呢。”
一扇很久不開的木門,緩緩開啟,落滿塵土的玻璃櫃,老爺子拿著毛巾擦了幾下,嘮叨著:“以前,也是有導遊的,接待個外賓什麼的,外賓來了,領導給的煙是裝在罐子裡的。現在,別說外國人,老鼠都不來一隻,上面總是說撥款修,要了很多次了,都不給。”他嘮叨著,很認真的帶著珍惜一扇一扇的擦拭。
玻璃終於被擦好,老爺子指著玻璃櫃那邊的石刀,石斧,石臼問這一家人:“知道,你們生活在啥地兒嗎?”
趙學兵很認真的回答:“山西省萬林市。”他說完,全家人鄙視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肯定這麼回答是不對的。
老大爺笑笑,指指那些古物:“你生活在太行山脈,你們應該驕傲。這中華民族現在很了不起,我們的國家也是偉大的。但是最早先的時候,咱中華民族的足跡是從這些山脈開始的……”
夜幕降臨,老大爺送這一家人出博物館大門,他對趙建國倒是沒搭理,只是蹲下帶著一絲珍惜撫摸著趙學軍腦袋說:“下次老師再叫寫作文,就來找爺爺,爺爺帶你隨便看。”
趙學軍羞答答的笑笑,並不說話。他拽下父親的手臂:“爸,腳疼。”
趙建國蹲下,背起小兒子,衝老大爺點點頭,一家人慢慢順著郊區的馬路慢慢走十里地回家,趙學軍沒有加入大哥與二哥的爭吵辯論,他只是想他的目的達到了。
但凡不愛說話的人,有這樣幾個情形:
第一、天性木訥,少言寡語。
第二、肚子裡沒有東西,不知道說什麼。
第三、肚子裡有東西,不知道如何敘述。
第四、膽怯交流。
趙建國的性格跟他的成長有很大關係,生於農村,受的教育屬於一般教育,別人經歷的他也經歷過。他性格無趣,別人推一步,他走一步,離開領導他一步都不會走。他不會將一件事情用充滿人格魅力的方式敘述出來,在別人熱熱鬧鬧的說笑話的時候,他也沒有什麼社會能量得到那麼多趣聞。辦公室的工作很有趣,交流是重中之重,說白了,趙建國做辦公室主任,完全不合適。這人,除了老實,基本什麼都不會。
趙學軍並不知道自己那麼做到底是不是正確的,改變父親的性格更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在很久很久之前,他沒有工作,靠那個人養活,每天無事的時候,他就滿城市溜達,什麼博物館,溼地公園,戰役紀念館,他去了無數次。說來奇怪,到達那些地兒之後,趙學軍覺得,自己真的是長了見識的,因為人這類動物,很容易忽略一個東西,那就是你生活在那裡,這地兒發生過什麼事兒?為什麼這裡會有這樣的喪葬習俗?為什麼這裡人喜歡吃酸?為什麼這裡的人喜歡跟著小兒子過活?這些東西,是歷史,是城市歷史,是人最最應該掌握的見識。但是,大部分人對這東西,到死都不願意去了解,糊里糊塗的一輩子也就那麼過去了。
趙學軍懂得的東西不多,但是他知道的卻很想告訴父親,今天來到這裡,他覺得對全家